正文 第五十三章 敬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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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原人家算是这个城市比较有名的餐饮店,食品酒水的种类并不多,但是样样精致。加上装修典雅得当,气氛令人安心,所以一直很受欢迎,但是你也并不用担心去到了之后没有位置,因为只要看看菜单上的价格,说不定就会有了拔腿就走的愿望。
我为什么知道这么一个高端的地方,跟我勉强算个富二代也没什么关系,我家的钱都富在我妈的皮囊和我爸的应酬上,到我身上完全就是渣都不剩的一穷二白。而知道这里的原因,我却不愿再提起。
我深呼吸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刘宽,他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木质的菜单,一双桃花眼似乎是在看,似乎又是在思考着什么,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忐忑的心情,我只是强烈的觉得——我要是个男的,也非喜欢他不可。
“我不明白。”一个有些愤怒的声音从我的侧前方传来,我抬起头就看到袁森叼着根烟走了进来:“我明明是打的车,为什么还来得比你们晚。难道你们的自行车只是一个障眼法,其实他们的真身都是从波斯进贡来的神毯?”
“文盲。”刘宽一把把菜单摔倒了桌子上:“那明明是阿拉伯的特产。”
“靠,阿拉伯挺牛逼啊。”袁森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刘宽的跟前,深情的看着他就道:“神毯神灯一家亲啊。”
“江琳你和我换换位置。”刘宽皱了皱眉,冲着坐在他左边的江琳就说道。
“我不。”江琳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沐浴阳光。”
“你坐在中间有妨碍到你沐浴阳光吗?”刘宽拿起勺子就敲了她的头一下:“再说了,阳气比阳光值钱,快来中间沐浴阳气,过来。”
江琳抬眼眼巴巴看了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就道:“刘宽咱俩换位吧。”
“不行。”张弦就在这个时候边打着电话边走进了包厢,他的长眉舒展,丝毫不见情绪,声音却是不可抗拒的冷硬:“找到一个人是这么困难的事情么,那我交给你个简单的事情,你现在马上写一份辞职报告书交给我,这件事情能做到吧?”
边说他就边走了过来,冲着我们几个点了点头,然后把我推到了里面,自己坐到了外面的位置。
“那就去找。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充裕了,顺便把机票也订好。”他抬眼,眉目含笑环视了我们一眼,右手拿起茶壶,开始倒水,继续冲着电话淡淡道:“觉得时间不够?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命或许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长。”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水正好倒到刘宽那里,他气定神闲的给刘宽倒着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是不是打断了你们的谈话?”
刘宽闭了闭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没有,谢谢。”
我和江琳对视了一眼,偷偷的笑了一下。
火锅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没过一分钟,各种各样的配菜主食也很快的端了上来。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桌子上满满的菜式,刘宽揉了揉太阳穴就道:“才半年不来就换规矩了?怎么没点菜就上菜,难道现在已经改成看面相就上菜了吗?”
“我点的。”张弦把一盘冬瓜倒进火锅里,薄唇轻轻勾起:“在下面打电话实在无聊,就给自己找事情做了。”
我们剩下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开始拌碗里的调料。
热气袅袅的升腾着,氤氲了张弦过分墨黑的眸色,好似浅淡的山水,他就抬着自己白皙的手,轻车熟路的涮菜,给每个人盛菜。
盛到袁森那里,袁森愣愣看着张弦漂亮的手,叹了一口气,就道:“冬瓜啊冬瓜,冬冬冬。”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就道:“怎么了这是,吃个火锅还要配词?”
“冬冬冬,冷冷冷。”他吃了一口冬瓜就道:“张弦,你这一走,冷冷跟不跟着?”
“冷冷是谁?”江琳好奇的看了张弦一眼:“你们家的随从名字都这么诗意吗?”
“说到这了。”我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江琳就道:“冷冷就是井素,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很奇怪么?”刘宽吃了一口金针菇,皱了皱眉头,好像味道不太合他的口味,道:“林若不是我说你,你去看看,除了你之外,哪个商业家庭出生的小孩,不是从记事起就开始摸爬滚打矫揉造作的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认识一个井素很困难吗?只要你想,认识白素贞都不是什么难事。”
“那江琳又为什么认识她?江琳可不是商业之子啊?”我喝了一口茶叶水,又给张弦倒了一杯。
“商业没怀她,但是商业和她联姻了,而且她比咱还牛逼,她不光和商业好了,还是黑社会的情人。”刘宽斜着眼睛看了江琳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是吧?这就叫荣昊在手,人脉不愁。”
我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默默的吃着菜。
“说到荣昊。”张弦直起了身子,清了清喉咙就道:“我这一走,可能也没什么大事会发生,但是他也算是一个不确定性的因素。”
“你不用管。”袁森抽了一口烟慢悠悠道:“以前我是不知道,现在认识了你的朋友,我会处理的。”
“你现在马上把你的烟处理一下。”刘宽摔了一下筷子不耐烦道:“别在这装逼,以前就我和林若那个傻子两个人我们也挺好的,没死成,不用你们在这瞎操心,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
“这样么?你确定要让我该忙什么忙什么?”袁森毫不示弱,朝着他精致的脸就吐了口烟圈:“我忙着得到你你也……”
刘宽眯了眯眼睛,劈手就夺过他手里的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燃着的烟头塞进了他的嘴里。
看的我一阵心惊胆战,果不其然,袁森闷哼了一声,就把烟吐了出来,大手一把抬起就捏着了刘宽的下巴。
形势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三个人愣愣看着眼前这两个美少年,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好。
就这一会功夫,刘宽没有侧脸,手凭着感觉就拿起了捞菜的勺子,手腕一个漂亮的回旋,一把就抡上了袁森的脸颊。他的完美侧脸上立马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痕。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江琳直接从桌子底下钻了过来,一脸惊恐的坐到了我的身边。
为什么,老天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我只是要给自己的心上人送个行而已啊。而且刘宽今天怎么这么暴躁,话里带刺,手上握刀啊直接是。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吃冰激凌套餐。”江琳拽着我的衣角哆哆嗦嗦说:“那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危险事件。”
“不,你太天真了。”我拉开她的手镇定道:“那样他们会把甜筒直接戳到对方的眼眶里。”
“张弦不好意思。”刘宽站起身来,冷声道:“祝你一路顺风,我先走了。”
他站在袁森的身边,好似一尊雕像。袁森就大刺刺坐着,修长的腿摆在那里,手漫不经心的抚弄着自己脸上的伤痕。
刘宽看他不动,一脚就踹上了他的腿,他却好像早已预料到,整个人纹丝不动,反而是刘宽晃了一下,他一把就拉过刘宽,刘宽一个趔趄就跌倒了沙发上,他就着这个姿势就欺到了刘宽瘦削的身子上,冷笑道:“你以为我就是个北槐巷的裁缝吗?别试图惹我,我玩手段杀人的时候。”他边说边捏起刘宽细长的手,恶狠狠就道:“你还在学着削铅笔。”
“袁森你够了。”我看着眼前嚣张恶劣的人,皱着眉头就道:“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我歧视你,你就是凭这样的手段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吗?我认识刘宽快五年了,男男女女喜欢他的人够一整列火车,你不用觉得你自己很牛逼,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又你这样臭屁的男生喜欢。你也不用嘲笑别人玩手段,你玩的手段,即便是在我眼里看来,也只是屁都不是的小儿科。”
“果果你很棒啊。”他没有看我,只是嘲笑道:“友情牢固的让人感动啊。”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玄机,但是我却可以感受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别有一番深意在里面。
“够了。”刘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他抬手一手就制住了袁森右手的手腕,动作虽然轻柔,但是我知道肯定是剧痛无比,这是刘宽最拿手的地方,他善用巧劲,果然,袁森松开了手,刘宽用手撑着身子,直起了身子来。
“林若你也够了,现在装好人不觉得有点晚了么。”他拿起茶杯,手有些颤抖:“我每一年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们的忌日。别人不知道,可是你知道这里……这里对我意味着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没为他们掉过一滴眼泪,所以你是不是就忘了我是一个丧父亡母的可怜虫。你知道我,有些伤疤我从不肯提,所以你就任由这么一个人来污染这个地方,侮辱我的回忆,你为什么。”
“刘宽。”我怔怔看着他,面对他突然的责问,胸中一窒,回忆伴着急转直下的气氛涌上心头,喉头几乎是立马酸痛起来:“我知道人无法感同身受。我也只是想,不叫你对这个地方全都是痛苦的记忆。我总觉得,有些缺憾,我能……”
说到这里,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样的缺憾,我真的能为他弥补吗?敏感多疑的父亲,独自支撑产业的疲劳的母亲,连绵不断的争吵。
他所痛苦的,不单单是父母早亡,还有支离破碎的成长。
这样的心里缺憾,这样的伤痛,我突然好想打自己一巴掌,我他妈的怎么能大言不惭的说出我能。
他听着我的话就笑了一声,疲倦而难堪,他举起茶杯,朝着窗外就敬了一下,道:“敬你们。两年了,过的还好?我不曾去给你们祭拜过,恨我吗?”
窗外飘散着不知何时开始落下的雪花,纷纷扬扬,雪白一片。
我身边江琳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角,她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我掏出手机。
一月七号。
他父母的忌日。
两年前的今天,一场滔天的火焰,一栋白色的洋房。醉酒疯狂的男人,执意自杀的女人。
远远跪倒在地的少年。
“对不起。”袁森看着刘宽失神的苍白面庞,深邃的眼睛里是尴尬的歉意。
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张弦突然站起身来。
“三瓶白酒够不够?”他浅笑着对刘宽道:“敬亡人,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