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看似一成不变的黑暗中静静溜走，仿佛陌路的人，冷眼睥睨着逝去的生命。
    苏翺面色苍白，握紧的拳头早已一点点松开，无力地垂在另一只失去温度的手上，丝毫不敢移动。
    好像只要自己一用力，便会进一步证实不愿面对的事实。
    好像只要自己一用力，那个人……就真真正正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了。
    有太多的好像，仿佛，似乎，可能……
    转瞬即逝，却再也失去了质疑他们的权利。
    跌倒在一旁的军医委屈地捂住被打得红肿的侧脸，努力吞咽着嘴里的血和碎牙，看着将军铁青的脸，吓得冷汗涔涔，不敢动弹。
    就在刚才，他仔细查看了那个云公子的伤势，又反反复复探了好几遍脉搏，可是这人就像是在一瞬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般，生命迹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得叹着气老老实实地禀报，却没想到会突然吃了将军结结实实的一拳，整个人被打懵了一般飞出老远。
    而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医者，他也只能默默忍受，毕竟自己医术不精，到底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只是将军的怒火实在是来得太过突兀，让一向谨遵医德的他，多多少少生出了些埋怨。
    这个云公子的的确确已经死去了，围看在不远处的兵士们纷纷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若不是云起替苏翺挨了这一顿折磨，恐怕此时的苏将军，不死也已经半残了。
    所以大多的人都很快换上了沉痛的表情，恭恭敬敬注视着静静躺在地上的人。
    而这一切，对于苏翺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醒不了的梦。
    在梦里他挣扎着，奔跑着，哀求着，用尽一切办法冲出那道沉闷的屏障，想要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却总是摸到令人胆寒的空洞。
    醒不过来，哭不出来，就连一句悲伤的话，都说不出口。
    几个时辰前，云起还环过自己的腰，用温柔的声音同自己说着话，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灼人温度。
    甚至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自己都还能感觉得到。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怎么可能。
    苏翺这么想着，猛地笑出声来，一旁的江德全紧张道：“将军……你……”
    对啊，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几分钟前，他还在跟自己开着恶劣的顽笑，又怎么可能会死。
    苏翺语气轻松到了极点，他微笑道：“你叫他们都散了罢，不要来打搅我们，我想同小云说几句话。”
    江德全皱眉：“将军……”
    剩下的话立马被他咽回肚里，他点点头，拍拍地上军医的肩膀，示意他跟着离开。
    军医一脸得救的模样，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衣服都来不及抚平便僵硬着双腿退开了。
    人群渐渐散去，所有的一切，又恢复成之前那般静谧。
    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云起只是耍赖一般，装睡偷听自己说话。
    除了偶尔从不远处传来的一两声议论，却很快戛然而止。
    江德全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啊。
    苏翺自嘲般摇摇头，垂下头，把云起冰凉的手纳入掌心。
    终于……终于鼓起勇气触碰你了呢。
    苏翺这么想着，小心翼翼牵过那失去血色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侧，轻轻婆娑。
    不是自责，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去消化那种复杂的情绪。
    苏翺连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挂了满脸，都不知道。
    所以云起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他更不知道。
    云起一如以往的清冷声音传来：“不许哭。”
    诶……
    诶？！
    ……
    ……
    苏翺惊讶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才还躺倒的人扯着衣襟缓缓坐起，心跳声一点一点盖过了耳畔突然炸起的喧哗。
    已经散去的人群立刻聚集过来，碍于之前苏翺放下的狠话，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惊讶地议论着。
    云起微皱眉：“你就不能扶我一把？”
    “……小云……”
    “怎么？”云起继续装傻。
    苏翺的喉头动了动，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又被强咽下去，直到确定地对上云起那双深邃的眼睛，才试探着开口：“你……你不是……”
    云起嘴角勾起：“我不是已经死了对吧？”
    苏翺愣愣地点头，反应过来后却又使劲摇头。
    真是……傻到家了。
    “我若不死这么一回，怕是你都快忘了我的脾气……”突然压低的声音，混杂着引人遐想的暧昧传来，云起挑着眉，神情不善。
    苏翺两眼胀得通红，鼻子一酸，赶紧死命揉揉，生怕不争气地在这个人面前掉下泪来。
    眼前这个人恶劣的性子，不管两人分开多久，不管发生了多少事，也不再期望他能改变分毫。此时的苏翺踟蹰着，拧到一块的眉毛舒展又纠结，终于一瘪嘴，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的弧度滚落下来。
    咸热的液体，触不及防就烫伤了捂住双眼的手。
    云起声音拔高了不少，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小心：“云倾……你……”
    苏翺背过身子，狂抹着脸上的泪，嘟囔道：“干嘛？！”
    “你哭了？”
    不知道是云起故意，还是两个人都一时慌了神，凭云起敏锐的感官，竟然不确定苏翺此时此刻是否在崩溃的哭泣，苏翺心一紧，不知道哪来的怒火，一把拉过云起的手，凑到自己眼下，低吼道：“你自己摸！”
    云起指尖方一碰到湿热的液体便微白了脸色，手指弯起，沉默片刻才小心地回握住苏翺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半响不发一语。
    或许知道必须有一个人来打破沉默，苏翺认命一般地咂咂嘴开口：“你刚刚是不是故意假死骗我……”
    “对不起……”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苏翺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云起。
    曾经有人告诉我们，人间苦短，最是一瞬一弹指，刹那芳华凋零，红颜不复。
    又有人曾经在苏翺眼前上演了一出出痛彻心扉的闹剧，前一刻还对你笑着的人，前一刻还在争吵着的人，突然就失去了半点温度。
    或身首异处，或惨白面色。
    生死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事，就像永远不会给你选择的人生，因为看不清，所以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既是恐惧，又是期冀。
    苏翺弯腰抱住云起的那一刻，哭得像多年前，第一次在战场上面对朋友生死的稚气少年。
    然而拥抱很快得到了回应，抚上后背的手，带着坚定而不容质疑的力度，缓缓游移，就像苏翺梦里反复出现的画面那般，温柔得不像样。
    云起的耳语落带着热气落下，很难得的认真口吻，一字一句，没有丝毫调侃的意味。
    “如果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可以试着……对我坦率一点了呢……“
    苏翺不知道自己是点了头，还是没有，他只知道自己的感官几乎麻痹，然后，袭向自己的，又是那熟悉的倦意。
    在他倒在云起怀中的时候，仍固执地保持着那份不愿放下的倔强。
    就像三年前，和你初识的那一瞬间。
    你站在不远处，冲我投来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却恍若梦境，恍若隔世。
    恬淡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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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继续围观腹黑医生的恶趣味。。。。。。飘走~~~~~~~~
    在这里给看我文文的亲们道个歉，由于这个月在学校工作室做动画，电脑都搬过去了，所有的文只能在半夜挤时间用爪机写，所以还请大家多多原谅最近断断续续，又少又渣的更新。。。实在是非常抱歉~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