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是因为毫无防备，宋则于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茫然地瞪着张目千。而张目千也回瞪着他，一副谨慎克制的表情，除了肿胀的唇瓣和仍未平缓的喘息与之不相符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张目千妥协了，叹道：“好吧，这可不是我能预见的。”
    宋则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你说你不会为这事儿心烦。”
    “我是说我们是搞过，但不意味着我允许你何时何地都可以搞我！”张目千哼道。
    “噢，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则于解释道。
    “我……我大概能够理解。”张目千尴尬地开口，眼睛盯着宋则于肩膀后面的冰柜，“娄坤也走了好些日子了。你大概是忍了太久了，我早该想到了，昨天你就应该也被酒精挑起了。所以，你请我今天上你家来。这是个既好又安全的方法不是么？在这儿解决你的性欲问题。”
    “天啦，不是你想的这样。”宋则于道，双手掩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去解释这个。但我……我是说，我没想到你会笨到去这么以为。”
    “我也没想到你会寂寞到在我身上发泄。”张目千低下头。
    “因为那不是！”宋则于高声说。
    接下来便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他俩站在那里，上演着你不看我我不看你那套戏码。最后，宋则于突然问了一句：“要再来点酒吧？”
    “我看我还是清醒着说话比较好。”张目千回道，“我们两不能都醉着。”
    “嗨，我没醉，好么？”宋则于皱眉，“就回沙发上去，我们谈谈。”
    沉默的僵局继续延伸，张目千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宋则于和他一起。他以为冰冷的地板砖大概会让他们都清醒一些。
    “所以，到底怎样？”张目千问。
    “我……”宋则于开了口，之后立马顿住，抿了抿嘴唇。
    “你说我们谈谈。”张目千强调着。
    “好吧。”宋则于顿了顿，喝了一口酒，“你，你不能否认你也很享受。”
    “大概？”张目千挑了挑眉，“你吻技很好，性功能又健全。”
    “我以为这不全是因为性关系？”宋则于说。
    张目千怀疑了看了看宋则于，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庞难得满是真诚。于是，张目千被蛊惑了，他想要听下去。就像垂死的病人等待一剂良药一样，他这该死的人生是不是还来迎来一丝希望？
    “千，我喜欢你。”宋则于打住，像是在思考，组织语言，然后，继续开口，“很早以前，我当然喜欢你。不过不止那样，我想要你。”
    “呃……”张目千停了下，想了一会儿，“是，那好吧。可我一直以来都没感觉到你有那个意思。”
    “真有趣。”宋则于叹了口气，说，“我一直以为是你没那个意思。”
    张目千的确没那个意思，但他还不至于把这话说出口。因为那等同于他们俩玩完了。
    “如果我以为你没那意思，而你以为我没那意思，我们还是继续如此，那其实就意味着我两谁都没那意思，那就是完全无意义不是？”张目千诡辩道。
    宋则于笑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些。
    “你知道我们这样没法收场的。”张目千说。
    “不一定非要收场不可？”宋则于说。
    “你想要怎样？就这段时间？娄坤不在的时候和我搞在一起？然后娄坤回来了，你又回到他身边？”张目千叙述着，语调平静，他不该这么平静，“或者，娄坤回来了，你还在私底下来找我？脚踏两只船？”
    “嗨，不要说得那么……”
    “可就是现实。”张目千打断，“你既然没法应付这个，我们还是……”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吻，我想告诉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想要你，我只是……我也乱套了。”宋则于语无伦次地说。
    他又喝了不少酒，靠着沙发，整个脑袋埋进膝盖里。
    “我会和他分手的。”宋则于突然说。
    噢，天啦，张目千一点也不信，他几乎要破口而出。然而，他也只是默默地喝掉一杯酒。
    “但不是现在好么？”宋则于请求道。
    他凑近张目千说话，希望张目千能看着他的眼睛。张目千没有，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
    “立刻分手太急了，我想让时间慢慢来帮我们做个了结。你知道的，我跟娄坤性格不合。我们老是吵架，而且他也不愿意公开出柜……以后慢慢地，我们两个感情就淡了，再后来……我们就……”
    “别说了。”张目千挠着头发，侧过脸，对上宋则于的视线，“就吻我好吗？”
    于是，宋则于住了口，俯下身吻上他。
    “你身上，好香。”宋则于跟张目千耳语道。
    张目千的心莫名地抽痛，他突然想起和李政霖的第一个吻。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李政霖的事情告诉宋则于，这样他会好受许多，宋则于也会。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们抱在一起吻了很久，直到张目千感觉宋则于的指尖抚摸他的衬衣下缘，伸进里头向上探索，直接触上他微凉的皮肤。张目千颤抖地把宋则于推开。宋则于双手擒住他的肩膀。
    “我什么都不会做。”宋则于慌忙解释道。
    “我只是……”张目千憋不住一句合理的话。
    他应该说李政霖的事吗？说他隔了这么多年还爱着那个将他扔在机场嚎啕大哭的男人？
    “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陪陪我。”宋则于继续说。
    “不。”张目千慌张地站起来，俯视着宋则于失落的脸，“我不能，我得回去，明天还有工作……”
    一瞬间，正如他希望的那样，宋则于脸上掩盖不住的厌恶。
    张目千立刻抓起沙发的外套冲出大门。
    迷迷糊糊地打车回到家，看到等在自家沙发上的徐立后，顿时轻松了不少。他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到沙发边躺下。
    “你问到了？”徐立紧张地问。
    “他说他喜欢我。”张目千幽幽地说，“想要我。”
    “哥。”徐立担心地递给他一杯水，继续说，“要知道没人不喜欢你。我是说，什么人都想要你。什么职位的人，男女不限。你人又那么好，他们都不介意跟你来一发。就比如说一个电视明星，没有人会不想要。只是，你要搞清楚……”
    “我自然清楚。”张目千叹了口气，望向徐立，“问题是他们不明白。那些所谓喜欢我的人，他们是因为我的长相？或者一堆什么，人还不错，看起来多金，品味一流之类的……我真的不知道，有没有谁不为了那些理由喜欢我。一旦没了那些东西，他们会不会一个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立点了点头，一阵沉默，张目千发现自己开始瞪起地毯来。
    “而且他说。”张目千打破僵局，“他不会跟娄坤立刻分手。”
    “我的天啦。”徐立惊叫道，“那你还？”
    “可是我也忘不了李政霖啊。”张目千说，“我们现在就像在互相安慰一样，在这段时间，娄坤不在，李政霖走了。这很公平，只要我不会喜欢上宋则于那个混蛋。如果李政霖再一次回到我的生活中，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去……我是不会为了宋则于放弃小林子的。”
    “哥——”徐立沮丧地唤道，就像是他对张目千失望透顶，“你不能老活在过去，你得往前看。如果有一个男的能给你带来李政霖给不了你的一切，你至少……”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徐立吸了口气，看向别处：“看来你还深深地爱着他。”
    其实徐立早就知道，前段时间张目千眼中闪烁着那些不同寻常的光芒，当李政霖走后，它们消失了。李政霖扼杀了张目千的一切痛和快乐。
    “当然。四年前我就告诉你我会一直爱着他。”
    徐立摇摇头，叹道：“没错，但我希望你是错的。我希望你能找到其他人，其他更好的人。”
    之后，他们不再争论，张目千喝掉杯子里的水，洗漱完躺上床，徐立像往常一样躺到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