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过，张目千和李政霖还赖在床上。
    “所以，你为什么不画画了？”张目千叼着吸管问道。
    李政霖没想到张目千会关心这个问题。他想起张目千还借梵高嘲弄过他。其实，他不知道张目千最初爱上他的时候就是他作画的时候。
    “为了赚钱。”李政霖坦言。
    一半是对的，他为了家族生意，放弃了绘画。
    “啥？为了赚钱？你不是说即使世人不理解，你也要一直画下去么？为了赚钱，你那么有钱，还需要赚钱？”
    李政霖冷笑了一声，说：“赚钱是很难的，孩子。”
    他刚开始跑生意的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曹雨婷每晚都给他准备牛奶，按摩双脚，他还是睡不着。后来，累得瘦了几公斤，也没时间锻炼。
    果然，搞艺术的都是闲得没事儿干的人，或者，就是疯子……
    张目千不信，也懒得和他争辩，他从被单里爬了出来，把手上的啤酒放到床头。爬向李政霖，裸露的背部在晨曦的微光下像牛奶一样鲜美，李政霖移不开视线。
    然后，张目千凑近李政霖，在他耳边低喃：“你还记得你欠我一幅裸体素描么？如果……如果你给我画一幅画再封笔。我就……任凭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随便什么姿势……”
    不错的邀约，然而……
    李政霖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就算我不给你画，你也会按照我说的做……我给你付钱了。
    张目千颤抖地躲开，李政霖还看着他，张目千的表情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那样痛苦。但，李政霖还有一句更残忍的没有说出口，就算我不付你钱，你也会让我干……
    他知道他就是仗着张目千爱他。
    但他又忍不住利用这一点来刺激张目千。
    “该死你，你和你的梵高见鬼去吧！”张目千高声喝道。
    四年后的李政霖已经不太容易被激怒了。
    他瞥过脸，看向窗外。
    每次他克制不住叫张目千来陪他，他的心就更加沉重一回，他很累，于是他又将这种痛苦转嫁给张目千，这让他更累了，还有愧疚。
    这是一个无休无止的恶性循环，李政霖想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去找张目千，答案是无解。
    张目千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什么，李政霖没有听，自然也没有回答。
    末了，张目千尖声嚷了一句。
    他的声音那么犀利，仿佛，可以撕破空气，撕裂天花板和床。
    但，李政霖的铁石心肠没法被撕裂。
    “我要是再联系你我就是王八蛋！”张目千吼道。
    李政霖顿了顿，也吼了一句：“我要是再理你我也是王八蛋。”
    “你不是理我了么！”
    好烦！李政霖紧锁着眉，张目千好烦。
    有那么一会儿，李政霖觉得张目千就是个吵嚷着想要得到关爱的小孩。但李政霖那么疲惫，他没有精力照顾除了他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没人说话。
    末了，张目千淡淡地说：“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个贱人，你个混蛋。当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想掐死你！”
    李政霖没有告诉他，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张目千几乎就把他掐死了。
    李政霖叹了口气，道：“别生气，你来掐死我好了。”
    张目千盯着他，还是紧锁着眉，他的眉心有一条河，干涸的河。
    “你就喜欢我跟你示弱，你是个虐待狂，又是个受虐狂。我才不生气，我生气半天你都没感觉！我干嘛折磨自己？”
    李政霖笑了，想不到张目千那么了解他。
    他凑近张目千，把那张愁容满面的脸扳向他，印上一个吻。
    这样就好了，别说话了，他们只要做和亲吻就好了。
    手机铃声大作，李政霖知道曹雨婷来电话了，张目千不满地从床上爬起来，走进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