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物领回公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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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丢了什么?
没有关系。失物领回公司帮您领回一切失物。
只收现金,谢谢。
“薄荷,我进来了。果然是腐败的资本家,瞧瞧这家里,明朝花瓶整了这么多个,还就这么放在暗柜里,薄荷,你说我们顺几个走吧!不整那两个放门口的,就整那个放床头的台灯底座儿。”维达带着手套的手把那些古董上一个不留的全部宠幸了一遍。
“滴滴滴——”
“吓我一跳,你这劳什子的金属探测器就不能整个好点儿的曲子!”维达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向房间中央的那副《星夜》走去,滑开画,后面的墙壁里嵌了个小巧的保险柜,“找到保险柜了。”
“维达,只是踩个点,你没工具,开不了,密码错了保全系统将会把门窗全部反锁。”薄荷敲了会儿键盘,对耳麦另外一端的人说道。
“知道、知道,我就是瞧瞧不行啊,这保险柜是新东西啊,32位密码,还带虹膜识别……”维达的耳朵凑近了保险箱,“得,内部供电,我把键盘拆了也破不了,薄荷,咱怎么开吧,你说。”
薄荷盯着屏幕上传来的实时画面道:“看来我们得迂回着来,等目标自己开了保险柜。”
“那我收工了。”维达将画推回原位。
“成,给我打包个夜宵回来,我这又接了一笔单子,晚上我要出去一趟。”薄荷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
“你去?我去呗,反正都出来了。”
“你……就你那张桃花脸,算了吧,我们要大众脸懂么?大众脸!”
“……我哪里不大众了,扮成女人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你也就扮成女人的时候无违和感。”
“不跟你扯皮,我出来了。”维达瞅了一眼暗格里的明朝花瓶儿,忿忿地关上了资本主义的大门。
维达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公寓大楼里走出来,混入茫茫人海里,就这么一抬眼,“薄荷,你猜我看着谁了?”
“谁?”薄荷站起来去饮水机那倒了杯水。
“老子的死对头,这个点出来,说不定他身上有好货色。”
“维达,别忘了我的宵夜。”
“忘不了,说不定还能加餐。”维达顺手关上了耳里的麦,这种收拾人的活儿还是不要让纯洁的小薄荷知道了。
维达从身后的背包里扯了条围巾,将小半个下巴包在围巾里,将身上宝蓝色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翻过来露出黑色的里子穿上,跟在何峰身后。
何峰一开始还是正常步子,突然在快要转弯的时候加快了步速,维达连忙跟上,被躲在转弯处的何峰一把揪住了前襟。
“嘿,老何,最近在哪发财啊?”维达笑眯眯的歪着头问,样子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维达,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被逼无奈。”何峰皱着眉,向维达身后看了一眼。
维达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想要挣出何峰的手,已经被身后的电棍击晕了,“何峰!我跟你没完……”
维达软软的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街角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上下来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将维达抬了起来。
何峰也不敢阻止:“按说好的啊,以后没我什么事儿了,你们也别整出人命来啊。”
那两个保镖连正眼都没看何峰一眼,将维达塞进商务车就消失在车流里了,何峰摸摸鼻子走开了。
维达醒来的时候觉得半个身子都是麻的,暗自动了动手脚,都还齐全,只是使不上力气,想要抬手,手指却只颤了颤。维达边着急地恢复身体的知觉边打量四周,四周弥漫着薰衣草味儿的消毒水儿味儿,据说高档酒店都用这,他有次去了个外国酒店,他还以为是香水,后来才知道是消毒水儿,有钱人就是麻烦。
他头顶上是盏大白灯,除了灯下,他哪里都看不到,他的身子麻的厉害,挪不动,想要打开耳朵里的耳麦都不可能,等等,耳麦,次奥,耳麦没了。
“别费事儿了,军用麻药,没6个小时别想站起来。”黑暗中,至少对维达来说是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就好办事儿,就怕弄到个没人的地儿给正法了。
“老大,这大半夜的,把小的招来是有什么事要小的办吧?”维达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地上,脸朝声音的来源。
“给他看。”一个平板电脑被放到维达眼前,里面不是谁,正是自己趴在保险柜上的猥琐样子。
“老大早说,小的就不打那柜子主意了。”维达陪着笑脸。
“开灯。”话落,房间里的灯全都亮了起来,维达头顶上那盏艺术立灯被推回原来的位置。
维达慢慢适应了光亮,看到对面沙发里坐了正主儿,正穿着一件儿睡袍,翘着二郎腿:“小四,把保险柜打开。”站在正主儿后面的西装男走到《星空》面前,将画滑开,露出了那个保险柜,先是输入了一串密码,再是识别了虹膜。
“别啊,别开啊,咱什么都没看到!”维达赶忙闭上眼睛,这看一眼就是要灭口的节奏啊。
“看。”
“不看不看,看了就要我老命儿了。”
“把他……”
“我看了。”维达打断了正主儿的话茬,“里面是空的。”
“嗯。”
“你下套儿!”
“嗯。”
“说吧。”
“我丢了个人。”
“你说你丢个人这么大费周章的,直接打在我们公司业务里不就成了!”维达无奈地看了一眼正主儿。
“他的信息,不能流入任何电子流。”
丫还挺谨慎,维达转了转眼睛,“我们公司承接各种失物招领工作,但凡是古籍古迹,还是失人失物,只要您能证明那是您的,我们公司就能为您找到,寻找时间与收取佣金成反比,请留下您的电子邮箱,我们公司将会把详细细则发到您的邮箱里,只收现金,谢谢。”
“这是他全部的资料。”正主儿俩保镖从外面搬进来六大箱子纸质资料,目测每一箱子都被塞到了塞不下的程度。
“证明失人是你的就成,要这么多资料干啥?”维达稍稍抬起了脑袋。
“这些是你要背下来的,你现在要成为他的小学同学,你要找回的,是他的记忆。”
“……”薄荷他要我背书,我要回家。
“今晚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培训课程将会正式开始,小四,把维达先生搬到沙发上。”正主儿站了起来,端着咖啡杯往卧室去了。
“等等啊,神秘先生,我们还没谈佣金哪。”正主儿站定想了一会儿,朝小四使了个眼色。
小四将暗格里的那对明朝花瓶儿放到了茶几上,维达正要说,他们只收现金时,正主儿开口打断:“这是订金,佣金另算。”
“您这么大方,这么就想到找我们公司了?”维达疑惑。
“方禹。”维达的脸塌了下来,难道业内都已经知道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第二天一早维达就醒了,活动了下还是有点麻的四肢,就马上把桌上的耳麦塞进耳朵。
“薄荷,我接了门儿大活,光订金就一对儿明朝的花瓶儿,真的。”维达把围巾展了开来,将桌上两个花瓶小心翼翼地包进去,然后比捧亲儿子还小心的捧进怀里。
“维达,我这儿怎么显示不了你的实时画面,而且昨晚你的GPS定位不到你,怎么回事?”薄荷吃了口生煎道。
“大活正主儿都龟毛,这笔咱做了我就能上夏威夷岛买幢海景别墅,你说咱把总部设那多好,也算是海外公司了。”维达刚要出大门,门口那俩保镖就抱着胸挡住了大门,维达只能又折回沙发。
“大活正主儿都危险。”
“我知道,不是偷什么,是帮个人恢复记忆。”
“那敢情好,你有经验。”
“……求别提。”
“我挂了,迷沙的外卖到了。”
“我先想办法回来。”
“你确定你揽到大活儿了?”
“正主儿都龟毛。”
维达关了耳麦,窝在沙发里等正主儿起床给他安排任务。等了一个多小时,内间的连门终于开了,正主儿穿得人模人样的边扣着袖钉边往外走。
“老大,我怎么称呼你。”维达立马狗腿的迎上去。
“我姓沈。”
“沈爷早说嘛。”
“那六箱子资料,一个星期吧,都背下来,正好阿离从法国回来,他着急见你。”沈爷指了指沙发一角的那些箱子道。
“爷,您还没给我看我要扮成的那人的照片儿哪,我也好拾掇拾掇啊。”维达将那些箱子搬到茶几上。
沈奕瞟了一眼维达:“就长你这样儿。”
“啊?亏我还以为我长得独一份儿哪,那您要我怎么个扮法呢?”维达抱着一个箱子翻了起来。
“不许有身体上的接触,不许让他觉得难受,他头疼了你立马滚。”
维达哗啦啦地翻着箱子里的资料,“我扮的人叫什么?这只给我他的资料,没有我的资料,就算他的资料详细到几岁掉的第一颗牙我都知道我也不能扮哪。”
“你叫贺维,他的小学同学。”
“……爷,难不成我就走上去跟他说,小学同学你好,我是贺维,他就恢复记忆了?”维达无奈地从资料里抬起头,“爷,我不是神呐。”
“他和贺维曾经走得很近,贺维喜欢他。”维达都闻到空气里的酸味儿了。
“爷,您这样不行,逃避不是办法,我说,是不是他对贺维也有点意思?”维达看到沈奕皱了皱眉头没吱声,叹了口气继续道,“他是不是特别在意那段失去的记忆?”
“嗯。”
“您这么不找真的贺维演,就您这雷霆手段,这谁不是俯首称臣的?”
“贺维死了。”
“死了?不会是和他的失忆有关吧?难道贺维死的时候他也在?”
“嗯,他是创伤性失忆。”
“爷,要我说吧,咱就告诉他,贺维没死,好好活着,也有对象了,工作也稳定了,幸福快乐的活着,让他别再烦恼了,你看成不?”
维达看着沈奕皱眉深思的样子,继续道:“爷,你还没告诉我,他忘了什么?”
“他忘了我。”
“……”维达一个趔趄,“爷,你玩我么?”
“就记得贺维。”
“爷,你这需要的不是我啊,需要的是你自己。”
“怎么说?”
维达将膝上的箱子往边上一放,清了清嗓子,“这自古啊,烈女怕缠郎,你说你这软膜硬泡的,就是颗硬黄豆还不给你抹掉一层皮,就说把这黄豆炸成黄豆浆,渣渣做成黄豆饼,还不是吃干抹净一点不剩?”
“具体怎么做?”沈奕似乎动心了。
维达转着眼珠子,“这样,您先放我回去,我制定了一整套完整方案了我们再来。”
“给他看。”保镖甲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个平板电脑,上边是薄荷在富春楼买小笼包的样子,丫还买了俩笼,还要了香醋,小日子滋润的嘞。
“有事好商量嘛,爷,你说。”
“明天带着详细计划书来见我。”说完别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那平板电脑,维达猜测,估计这位正主儿连他们家薄荷用的什么牌子的草纸都知道了,丫就跟他说过,别用一个牌子的,他就不听,就认准那牌子,还不许他拿外头发小广告时送的纸巾,神烦,维达扒了扒头发。
正在这当口儿,保镖乙对沈奕耳语了一番,沈奕回到,“拦住了。”
“砰——”门板被砸到墙上,来回晃了几下。
“沈奕,贺维在哪里?”说完扫到沙发旁的维达,眼睛一亮,“贺维!”
维达暗叫一声糟糕,他连眼前这位的名字都还没翻到,“好久不见。”
“维维,他说他是我男朋友,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你说是不是?我听你的。”维达头大的用眼神想沈奕求助,沈奕狠狠瞪了一眼维达,维达哭丧着脸,又不是他喜欢被叫维维的。
“是啊,当然是啊,你们多好的一对儿啊,整天那个腻歪劲儿,受不了啊。”维达立马将茶几上的箱子挡到身后。
“维维,你找到对象了吗?”这什么死孩子,一上来就问对象的问题,这是个人隐私懂不!维达苦着脸想着沈奕道:“我有对象没?”
沈奕一个眼刀射过来,维达暗暗咽了口口水,这年头,就没有钱是好赚的。
“有!有!当然有了!”维达死命点头,“别叫我维维了,都多大了。”
“多大我也叫,你叫我离离,快叫!”许离揪着维达的脸让维达叫,维达瞄了眼沈奕,沈奕微点了点头。
“离离。”尼玛,渗得慌。
“维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对象叫什么哪?”
维达立马把头转向沈奕,“我的对象叫啥?”
“薄荷!”沈奕咬牙切齿道,“阿离,你不是下周才回来,怎么今天突然就回来了?”说完一个眼刀射向那个叫小四的西装男。
“我想见维维,我怕你又不让我见,就跟同事换了机票提前回来。”许离拉着维达要往外面走,“维维,我要见见你的对象!”
“离离我们这是去哪?”维达拼命给沈奕使眼色,让沈奕拦着点,奈何沈奕的眼睛就只挂在许离身上。
“去你家。”许离拉着维达往外面跑,“你家在哪?”
“对啊,我家在哪?”维达把脸转向沈奕。
沈奕朝小四使了个眼色,低语了几句,然后转向维达:“你家薄荷在哪你不就在哪?”
“哦、哦。”薄荷,我对不起你。
维达被塞进沈奕的车子,沈奕让保镖把维达拉出来,赶到前面副驾驶座上,然后自己坐了进去,许离不满,维达立马接口道:“离离我幽闭症,你懂的。”
“维维……对不起。”许离的眼里染上了愁色。
“没事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就一个人坐前面风景好。”维达感受到左后方有一台人造冷气机正在向他发射冷气弹,立马闭上了嘴。
维达和薄荷的家在一个老胡同里,打开黑漆大门,里面是个小天井,屋檐上面在滴着水,滴落在天井的小池子里,几条金鱼摇头摆尾的在晕开的水面上晃了晃,一下溜到里面的暗处去了,小池子旁边的躺椅还没被收进去,薄荷说了好几天让他搬进去,他都偷懒没有搬,现在被昨晚上的雨打湿了,藤制的椅面上一层水汽。
薄荷当初非要把房子买在这老胡同里,房子又老又旧,还不是他做牛做马的把这房子大修了一番,薄荷就坐在电脑前遥控指挥,要不是他打赌输了,他才不会这么窝囊!
维达将大门打开,许离拉着维达,到处都是新奇地看着,沈奕的两个保镖将大门掩上就退出去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
“薄荷!薄荷!我回来了!你哪那?我带了朋友回来!”维达在朋友上面咬得重重的,这是他俩的暗语,只要维达说他带了朋友回来,薄荷就从后门逃走,他俩说好了,如果不是有了完全计划,他们绝不同时出现。
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答,维达满意地对许离道:“薄荷大概出去了,咱也走吧,我还要上班哪,过几天我得空了咱再聚成不?”
许离显得有些失望,踌躇着拉着维达不肯挪步子,这时大门又被推开了,薄荷踉跄了下“走了”进来,其实更像是撞了进来。
“嘿!薄荷?!”薄荷的眼神平淡的滑过维达,维达从门缝里看到外面一个晃过的黑影,舔着脸对薄荷道,“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维维,这就是薄荷么?”许离显然又激动了起来,“你好!我是维维的发小许离。”
“维维?”维达立马扑向薄荷。
“薄荷,我好想你啊!”悄悄在薄荷耳边低语,“这是目标人物,我要给他找回失去的记忆,想着那对明朝花瓶儿,正好你不是一直说房间里缺了点啥放在宅子里镇宅么!配合着点,咱俩现在是一对!”
“我是男的。”薄荷面带微笑朝许离点了点头,小声道。
“不挑,是人都行。”维达笑着将手搭在薄荷屁股上,大声道,“我想你来着。”
薄荷将维达的手拍开,自己的手揽到维达的腰上,嘴唇微动,“我的那套设备该系统升级了。”
维达的眼皮一跳,薄荷那套设备一升级那可不是掉层皮的事,那可是蒸桑拿,得掉层油,可是现在这情形,一咬牙,维达微微朝薄荷点了点头,薄荷立马对着许离谈笑风生了起来。
“维维嘴上犯贱,其实心里腼腆得很,招呼不周还请原谅啊,咱进去聊聊呗。”说完揽着维达的腰,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把许离和沈奕往里面带。
维达一回来就顺手把大衣脱了往沙发上一扔,薄荷眯了眯眼扫了一眼那件脏衣服,“维维,说好了你今天要给我的礼物呢?是不是我们房间的衣柜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的那个玉把件?”
“……”维达顺着薄荷的眼神,看到自己的那件脏外套,咬牙切齿道,“薄荷,你怎么就知道了,一点惊喜的机会都不给我?”
“老夫老夫的,还有什么惊喜可有的!许离你看他,是不是小孩子脾气?”薄荷向着坐在沙发里的许离道。
许离的眼里有了莫名的水光,“你们感情真好,不知道怎么的,我今天特别感动。”
沈奕抬手,揽过许离的肩膀,让许离靠着自己,“好了,他们感情好你也可以放心了吧,我就说那场车祸就你伤着了,贺维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还不是你吓得他,你现在放心了吧?”
“嗯。维维,你没事就好,我前段时间一直做噩梦,梦见你躺在血泊里,都吓醒了。”许离捏紧了手,指节都泛了白。
“做噩梦了?在法国?怎么不告诉我?回去让医生来家里一趟。”沈奕将手覆盖在许离绞着的一双手上。
“没事儿了,维维没事我心里也好过点。”
“还是想不起我来?”
“嗯。”
“我们重新来过也好。”沈奕紧了紧包裹着许离的手。
维达抱着两张纸巾,擤了擤鼻涕,“薄荷,我太感动了。”
“这是项长期任务。”薄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啊!我想起来,有六个箱子的资料……”维达苦着脸。
“维维,放心,那位爷会有办法让你背下来的。”薄荷拍了拍维达的肩膀。
维达又抽了两张纸巾,这回是为自己流眼泪了,“薄荷……求别提醒。”
“维维啊,钱不是好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