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现在以后 第一章再遇林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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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于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看到自已二十多年的人生:姥姥背着三岁的他看星星,小小的汤林染张着小嘴冲着他笑,园子里顶着小花的鲜脆小黄瓜,两小孩儿蹲在树下埋小鱼,搬家时分别的愁绪,高大的紫丁香树,四个帅气的大男孩,美丽的长发姑娘,高中毕业时同学们喝得酡红的面庞,夏夜里大声的歌唱,快乐的、痛苦的林杉的脸,母亲抬着脚为他系领带,李昱说我喜欢你,自已微笑的表情,热闹的婚礼,亲人的离去,自已跪在墓前的背影,还有陈姐的,沙主任的,无数人的面孔在他的梦里出现。他在梦中看到自已拿着手机走在街口,泪流满面,看到自己深夜里坐在床上,对着空气发呆,……他充满怜惜的看着他的一切,心中满是哀伤。
“睡美人,睡美人!醒来吧,醒来吧,”汤林染发出滑稽的声音不断骚扰他,两只手象魔术师大变活人似的在他头顶舞来舞去。
也不知道小世今天怎么了,一上车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四个小时的车程倒有一半时间在睡觉,还睡得那么沉,汤林染一个人闲得抓耳挠腮,两小时不说话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汤林染开始摆弄大哥奖励的新手机,瞧人家的技术,比国产的不知好了多少倍,难怪中国人卖肾也要买一个苹果。玩累了又趴在车窗上看了会风景,其间给老妈回了几条信息,感叹着女人真罗嗦,这下终于耳根子清静了。汤林染的大哥汤林枫比他大8岁,早早就继承了汤爷爷的衣钵,现在是某大医院的内科主治医师。
夏秋之交的景色还是挺迷人的,田野上一片金黄的麦浪,整个天空和大地都带着盛夏最后的炫烂,心甘情愿地走向衰败和凋零,回归到最初的样子。
安于世睡得深沉,汤林染盯着他瞅了一小会儿,觉得小世睡着的表情很丰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嘴角一会儿翘起,一会又委屈得就象婴儿的睡颜。汤林染帮他盖了件外套,车箱里的空调有些凉。
远处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城市的边界,汤林染觉得今天这小子睡得太多了。
安于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沉浸在梦里的情绪之中,他记得明早要出发去D市的分公司,怎么一下子睡着了。走之前陈姐还挺舍不得的样子,说以后常联系啊,千万不要忘了大家,他笑着应了,心想我怎么会忘记你给我人生上的第一堂课呢。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是佛家又讲“相由心生”。一个人的面相多少体现了些内在的性情和品格。比如那个陈经理,长着一双三角眼,一脸的算计,那是无论用什么高级化妆品也美化不了的。
对面汤林染看着他睡眼惺忪,一副不知身在何方的神情,担心的问:“小世世你还没醒呐?
快到到站了,再不醒给你拉国外去了都。“
安于世真得有点傻住了,“染染?你怎么在这儿?”他坐起来,身上披的身服滑下来,这哪里是自已的公寓,明明在火车上!他急忙站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个软卧车箱,坐位几乎都满了,大部分看起来是学生,个个戴着大眼镜,拖着巨大的行里箱。
“你找什么啊?”汤林染不知道安于世干嘛要东看西看的,“睡魔症了啦?”
“我怎么在这儿呢?染染是你把我弄这儿来的?这是去哪里?我得去飞机场。”
汤林染被他一连串的问话搞得快精神分裂了,“唉唉,你坐下坐下,显你个儿高啊!”
安于世只好先坐下,汤林染坐他旁边,一把捏住他下巴来回看。对面一个学生样的女生正好奇地看着他俩,眼睛里隐隐闪着晦涩的光,另一个男生还在倚着车箱呼呼大觉,嘴边淌着疑似哈拉子似的东西。
“小世世,你还没醒啊?别做梦了哈。”
安于世拍掉他的爪子,顾不得和他闲扯,“染染,正经点好不好,我怎么到这来了?你怎么…。”变小了。
他这才发现,汤林染哪里是二十五六岁的成年人,分别还是个毛头小子,头发染成咖啡色,面孔是少年的意气风发,T恤和牛仔裤,脚上蹬着板鞋,一身装扮一看就是好货,还留个齐留海!
汤林染看他是真的没睡醒,就很郑重的说“安于世同学,我再重新播报一遍,我们正坐在开往秋天的地铁,哦不,火车上,您,马上就要进入大学校园,成为一名新世纪的金融学子,你是未来的金融专家,未来金融界的掌门人;而我,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医学院的高材生,未来中医界的权威!能够起死回生@##&@………”
安于世看他在那开始胡说,也不理他,这小子实在是憋坏了,不让他说个够他难受。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车窗上反射出自已的倒影来看,这分明是十八九岁时的自已!
脑里的思绪转得飞快,他隐约记起昏睡之前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这一次让他把握好自已的人生。
难道,我遇到了神仙?他自已都不信。
真是匪夷所思,他开始沉思起来。他想起从小到大在自已身上发生过的一些怪事,恐怖加玄幻,虽然不是天天有,可是它们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现在整个世界都在流行穿越啊重生啊,除电视里天天播放的,网络小说泛滥的,现实中也有很多人沉迷其中,大多数是一些无知少女。前一阵网络新闻上报导一个女初中生站在大桥往下跳说是能穿越;还有古装女子坐在街头找有缘人的。他看了一笑而过,如果那是别人喜欢的生活方式也无可厚非,有梦想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些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在成长过程中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梦的尽头会是什么样的未来可想而知。
他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已刚过26岁的生日,那些过往也决对不是梦。低头看看左手腕,那里曾有一条细细的痕迹,是他用裁纸刀划的,在心情最低迷的时候。看着血一点点从皮肤下涌出来,他心里有种痛快的感觉,然而他最终没有继续划下去,身体再痛也比不过心痛。现在那里皮肤光滑细腻,一个疤痕也没有。
安于世习惯地往牛仔裤兜里摸去,拿出来一款黑色苹果。他工作后用的手机是款HTC野火,用了两年,里面储存了和李昱发过的全部短信,曾经留恋的一读再读,后来都被他删了。
汤林染把它的白苹果拿过来一比,“黑白双煞!”他显摆着。
解开锁,先看日期,2012/9/9,星期日。
为什么会这样?时间是一个多月前,可自已一下子回到了19岁,安于世觉得自已可能疯了。
是梦,是梦,他闭上眼睛,努力告诉自已,一会醒了就好了。
汤林染觉得他很反常,使劲揪着他的耳朵上下左右晃,“小世世,你怎么了。”
不是梦,梦里不会疼,安于世觉得自已可能真的重生了。
努力压制住心中强烈的不安和激动,任谁遇到这种事也会觉得自已精神错乱不是。现在看来自已真的回到了上大学的那一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已多出了六年多的经历,而重新开始时,时间却没有回到六年前。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它,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可以重新把握自已的人生?老天到底是要怎样?
既来之则安之,他不会气馁,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小世世?”安于世一下子把眼睛睁开,吓了汤林染一跳,那双眼睛不似之前的明亮与清澈,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审视。千万不能和染染讲,他在心里告诉自已,说了他也不会信,一定认为我青春期狂想症犯了。
“谁让你这么叫的,你越大越幼稚啊?”
“从小不就这么叫的嘛。”
“现在我们是大学生了,你不能再这么叫,省得别人笑话我。”
“笑话的是你,又不是我,小世世。”
汤林染,能够再看到你,真好。
安于世默默地看着这个小时候就在一起的好朋友,永远那么开朗,没心没肺却一直陪着我,象真正的兄弟一样。
安于世没有告诉过汤林染他和李昱的事情,他工作之后汤林染在H市的一家医院实习,后来成了一名正式医生,周博一直在他身边。
真正的秘密是从来不说的,那份记忆和伤痛,他想永远埋起来,不再提起,不让任何人知道。
安于世小心奕奕地向汤林染打听小镇上的事情,汤林染说你忘了这次回去你姥姥高兴得满脸褶儿都开了,到处和人说我大外孙上大学了;我爷爷还让你照顾我,你能照顾好自已就不错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都还在,真好。
再次回到H市,安于世看着自已待了四年的地方,满心感慨,我回来了。
新生接待处,安于世想起当初报道时的情景,这回师兄师姐们都很热情的来帮忙拎东西,领着他一路办完各种入学手续,把该领得都领齐了,又送他到寝室。
大一新生楼三层308,不是他原来住过的寝室楼。他是第一个到达的新生。放好行李,师兄师姐关照了几句就都走了。
他开始四处打量,看起来现在大学生的住宿条件好了许多,当然学费也是水涨船高。室内很整洁,每个人都有单独的衣柜、书桌,室内还配有一台电脑,推开卫生间,看起来很干净,冷水热水一应俱全。看着床上的贴着的标签,自已仍旧是下铺,有些紧张地寻找自已上铺的名字,“李可”,他念出来,是个很陌生的名字,有一点点失望,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也许这一次真的会不同。
门开了,他回过头,
“你好,我是林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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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不要爱上我。
刚发现小世醒来的时间不太对,不是9月30日,而是9月9日,改过来了,报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