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春色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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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盛景,花开如醉,漫天盈地。满庭的玉树琼枝,含芳带露,明艳照人。隐在霞光里的乾元殿巍峨宏伟、飞檐斗拱,显得极是气宇辉煌。
“女儿拜见父亲和母亲!”萧若歌敛裾行礼,盈盈向前一拜。
“若歌就要成为皇后了,以后要遵守宫规礼仪,好好服侍皇上。如今你执掌一国皇后之位,处处要上心,可不能像家中一样仗着爹娘宠着便事事疏懒。”
萧若歌连连点头,眼前这位有着深邃目光的老人,正是前任丞相萧恺之。看起来不过五十多岁,却在自己的官位达到顶峰时急流勇退,难怪成为大西朝一代名相。父亲的话刚说完,母亲泫然欲泣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儿,母亲舍不得你啊!”
“女儿也舍不得母亲,可是如今女儿成为了皇家人,自当在这宫中恪尽本分,这也是为了萧家满门的荣耀。女儿今生不能在父母膝前尽孝,深感愧疚,只望母亲能保重自己的身体,一生平安!”
萧母抓住她的手,目光中满是怜惜和不舍,“若歌长大了,以后在宫里有什么事情就找太后给你做主,你跟她原是姑侄的关系,如今亲上加亲,更是成为了母女。太后在宫中权势甚大,定会照应……”
“夫人休得胡言!”萧恺之面色一沉,冷声道。
“父亲?……”
萧父沉声道,“女儿,就算我们与太后是亲戚,但大西朝毕竟是姓沈,而不是姓萧。记住爹的这句话,一切好自为之。”
“女儿受教,定不让爹爹担忧。”
“可是……”母亲还想说些什么,被父亲凌厉的眼神打断。
萧若歌垂首道,“娘亲无须多言,女儿都明白。”
萧母只得叹了口气,“你哥哥刚刚嫌宫里闷出去了,要不要派人将他找来?品言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想想今日是什么是日子?”
萧家长子萧品言,据说是大西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丰姿隽永,一表人才,年纪刚刚二十二。萧氏一门,女儿贵为皇后,长子则是一国丞相,可见当今这个天下,萧氏一族可谓是荣宠之极。太后专政,而皇帝久病难愈,萧家前朝后宫一手把持,这沈家的天下其实早已名存实亡。
她自生病以来,都为见她这位传说中的哥哥出现过,此刻见殿内气氛有些沉闷,不禁唇角一勾,含笑嗔怪道,“不用了,母亲,女儿脚伤的这几日,哥哥每日上朝却都不曾来宫中探望,这会儿哪里还寻得着他?准时看这宫中春光甚好便四处寻芳去了,我看就算了吧。”
“呵呵,几日不见,妹妹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都敢在背后说我这做哥哥的坏话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殿外传来,来人一身绣云拢翠的紫色长衫,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风姿卓绝,衬着那玉一般的容颜,显得疏狂而清俊。此刻,那人嘴角正噙着一缕放荡不拘的微笑。
萧若歌愣愣地看着他走近,直道那双细长的如玉眸子中的映出自己全部的影子,“怎么?几日不见,妹妹难道已经不认得我了?”那人挑起她耳畔的一缕长发,放在鼻端地下闻了闻,“妹妹今日抹了什么香,比御花园中芍药的香味还要醉人几分。”
动作如此轻佻,萧若歌很不争气地脸红了,干瞪着眼对他道,“你休得无礼!”
那人退开半步,嘴角笑意更深,“妹妹进了宫脾气倒越发大了。那敢问妹妹,今日为何来迟,让我和父亲母亲在这里等了这般久?”
萧若歌脸一黑,心下一沉,今日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拿她迟到这事儿来找茬?
下一刻,那人倾身过来,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可是妹妹晨起赖床的毛病还是没变?”
不想正被他说中缘由,萧若歌急了,指着他又羞又恼,“你你你~~~”半天想不出一个词来,末了,狠狠地啐了一口道,”真是岂有此理!”
“哈哈哈!”萧品言笑得越发得意,“不过一月不见,妹妹的性子怎么变得如此急躁了,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宫中的一个月里倒是让你学得像街头市井卖菜的妇人一般,真是叫人好生失望。”
这下宫女们教给她的文静礼仪全数不见了,萧若歌一把撸起袖子,上前一步扯住那人的衣襟,恶狠狠道,“萧品言,你敢侮辱皇后?”
萧品言依旧自信满满,“圣上旨意未下,就还不是大西皇后——”
“圣旨到!——”
萧品言的话音还未落地,一声高亢的宣召声顿时便在殿外响起,宣诏太监正高举着圣旨从殿外进来,身后跟着一队羽林军,礼部侍郎何礼群以及翰林院总管石策玉。
殿内的众人一惊,继而纷纷跪倒在地,准备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萧氏长女,年方十八,德性温淑,仪容绝世,堪为六宫楷模。天降鸿福,赐于崇德六年三月十八封为皇后,即刻前往太和殿进行册封大典。其父萧恺之加封为一等公,敕号国安公;其母慕容氏教女有方,封为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萧若歌一脸平静地整了整席地的裙摆,弹了弹衣襟,抬头挺胸地从萧品言身侧站起来,同时隔着繁复的衣裙死死地踩了他一脚,还使劲在地上捻了捻。看着萧品言脸上呆滞中带着痛苦和震惊的神色,露出此生最狡黠的魅惑笑容,“你听到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兀自接过圣旨,谢过恩,穿过一众宫人和官员,昂然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在乾元殿高大的殿门前,新春的骄阳照耀在如雪般的容颜上,三千青丝如同泼墨似的倾泻而下,衣袍被微风吹得翩然翻起,如同春日里展翅欲飞的蝶。
空旷的乾元殿里,沉寂了良久,然后,萧恺之苍老而浑厚的声音蓦地响起,“品言?”
萧品言将视线缓缓收回,眸光微敛,静静道,“父亲可还有事?”
“你与她虽说是兄妹,但如今你们都已长大成人,平日里轻狂倒也罢了,只是如今若歌成了皇后,日后不许再对她如此放肆。”萧父威严而有力的声音中明显带了责备。
方才狂放不羁的笑容消失了,萧品言从拢云袖中拿出一枝沾了露水的芍药,娉婷芳蕊,红妆初绽。静静看了许久。
半晌,毫不犹豫地,捻枝,花落。
“是啊,流水落花春去也。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了。”
空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俊美的容颜隐在阴影内,看不清一丝表情。
那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终究,不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