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窝漏偏逢雨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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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屋漏偏逢雨淋
那年,秦海尘19岁。那天,是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日子。
而让他永生记住这个日子的原因,却并不是兴奋和喜悦,也不是那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
那些羁绊,爱也罢,恨也罢。
如今回忆起来,都只能化为云烟,随风消散。
……
八月中旬的某一天,傍晚。
刚刚下过雨,那条通往小院的石子路,变得坑坑洼洼。
秦海尘抬起颓废的头,西天血色的残阳煞是艳丽。他无力一笑,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再辛苦一年,无论如何必须是公费的才行。
心里安慰罢了,他现在的状况,只能勉强吃饱吧。
双目黯淡的朝门口望去,回想起曾经的那些努力,现如今都付诸东流,扪心自问,真的甘心吗?
阴霾阵阵袭来,如魔爪一般紧紧的扣住他的不甘。
破落的门头,家徒四壁。
哎!秦海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尘,快进来,快进来……!”
未等进大门,舅舅秦福宽就兴匆匆的从堂屋里跑出来,还兴奋的朝他招手。
秦海尘僵直在门口,在他的记忆里,这样热情洋溢的舅舅,好像是上辈子见过。
狐疑的瞧向堂屋,正中间的桌边上,坐着一衣着白衫的男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依曾经的经验,能让秦福宽眉开眼笑的,也绝非善类。
“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快点,来见见你的小叔!”
秦福宽见他没动脚,着急的大声催促。但是,他刚喊完,堂屋里便传出一声冷笑,“贱种一个,哪配当我的侄儿!”
秦海尘闻罢,一扫刚刚的阴霾,精神百倍,TMD,老子正窝着一肚子火,正好这个不长眼的小子撞过来,那就给爷消消火吧。
秦福宽眼见情况有变,试探性的问道:“陌先生,您今天来,不是接小尘回去的吗?”他精明的小眼睛,贼贼的瞄着前面,额头渗出汗珠,心里不停的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岔,下半辈子可就指着他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秦海尘已经来到堂屋。
好家伙,黑社会啊!满满一屋子人,排成两排,个个高头大马,彪悍肥壮,清一色的黑西服,黑眼镜。
排场不小嘛,果然有资本来砸场子。
那位陌二少爷,名叫陌依荣。长的大众脸,除了额头骨头突出外,毫无特色。他嘴上叼着一支烟,见秦海尘进来,鹰隼的双目上下打量一番。
“说吧,开个价。”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鄙夷的对着卑躬屈膝的秦福宽说到。
一旁的秦福宽听罢,喜形于色。忽而又毫不避讳的诉苦:“陌先生,你看啊,养一个小孩多不容易啊!就因为我带个拖油瓶,至今还没讨到老婆呢!我是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
声情并茂,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陌依荣显然是没兴致听他唠叨,“好了,爽快点!”
手一甩,把准备好的协议扔到给秦福宽身上。
秦福宽手忙脚乱的接好,急忙打开。可是,上面条款众多,看的他两眼圈圈直转。
直到最后一项,秦福宽才有点醒悟。
必须断绝以往一切。这就是说,买断!他秦福宽在卖外甥。
暗自愤怒地合上文件,假装不解,“陌先生,这买断协议,怎么讲?我养小尘可不是为了图点钱。”
陌依荣抬头斜看着秦福宽,态度极其傲慢, “我们家老爷子,感谢你们没饿死他,给点补偿。既然你什么也不图,那好,陌家也不强求你收下了。”
他们那边一来一去的较劲,而秦海尘早憋不住了。
TMD,不就是那个抛妻弃子的混蛋,突然脑残了将他这个野种要回去。
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您不是有钱吗,可以,老子让你的龌龊心思,和你的钱一起见阎王。
“我劝你们,还是快点滚蛋吧,别打扰小爷的清闲!”
“噢――你倒有点骨气。”陌依荣嘴角含笑,“好吧,既然你们各有各的想法,那就让律师来解决好了。”那个有眼色的手下,立即拨起了电话。
站在一旁的秦福宽,急得早听不下去了,一把抓过那个手下的手,“别,别,陌先生,我会劝他的,我会好好劝他的……”
他又转过身,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来不及擦拭,慌乱的抓住秦海尘的臂膀,哄道:“小尘啊,你赶快跟陌先生回去。你看啊,到了你爸爸家,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大房子住,你就不用再跟舅舅挤一个房间了……”
秦海尘被他卑屈样气坏了,甩开他,“我们有手有脚,你都不赌了,不喝酒了,我们死不了!”
这边两人扭着,扯着。那边的陌依荣早就不耐烦了,对着电话大声讲话,“喂,江律师吗,哎,你好,你好,有个事要麻烦你了,就是……”
秦福宽一听到‘律师’两个字,立即弹跳起来,不顾后果,一把抢过手机掐断,“陌先生,有话好好说吗,不就是要签这个协议吗,我签,我签,我签不行吗……”
那双指尖都发白的手,颤抖着签下‘秦福宽’三个字。
秦海尘又一次对秦福宽失望,见钱眼开,酗酒,好赌,爱占便宜……过去里,一幕幕,再次浮现。
“舅舅,就算我反抗到底,你也不会有所改变,对吗?”
秦福宽听罢,苦笑,“随你怎么想。反正,跟着我也没好日子。”
“好了,把他带走!”
陌依荣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们,那些黑社会大汉拽着秦海尘就往外面走。
也许是良心发现,秦福宽看着他们离去,脚步情不自禁的跟上。
训练有素的黑大汉,动作麻利。不一会,一行人开车呼啸而去。
“小尘,小尘,……”
秦福宽一直追到大路,而秦海尘始终未再看他一眼。车子越开越远,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也终于跑不动了。
路边好奇的行人越来越多,有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秦福宽无动于衷,失魂落魄的走回家,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呆坐了一会。忽然,他起身急匆匆的跑进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张银行卡。激动而又紧张的骑上那辆破自行车,离开。
钱,只有放在自己手里,那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