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天光破晓复劫灰 第二十章 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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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少主自是无人敢怠慢,白少表明身份后,那些武侍的态度便客气许多,收起刀剑不再用强,一路毕恭毕敬地把他送入秋水山庄最宽敞的牢房。
望着遍地貌似正在霉变的稻草,和脚边烂木拼凑的凳子,白少实在没有坐下的欲望,即使从旁看守的武侍一再要求他先行休息。他在此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那位日理万机的庄主依旧没有现身,也不知六月是否成功逃脱,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秋水山庄的这些个武侍九成九没追回秋承。
他在想,秋承被劫的消息大致已传到师父耳中,既然他在秋水山庄,是不是应该见一见这位被诬陷的刺客,顺便救他出去呢?
“你师父商华中了我的毒,已是功力尽失,一时救不了你。”低沉的女声由远而近,一袭青衣从石阶上跃下,周围武侍尽数退去。她缓缓走到牢门前,打量里边的俊美少年,略带鄙夷说了一句:“白少主既要造访秋水山庄,随意出入便是,何必夜行这般辛苦?”
“你确定我师父功力尽失?”依他对商华的了解,这位庄主定是被诓了。对于那句挑衅,白少只当是听不见。
“不错,我亲眼看着他喝下。不过,现下白少主该担心的应是自己。”秋昔人还不知白少已知晓她的身份,依是用秋夙的语气道,“为夺破晓,劫走我秋水山庄少庄主以作要挟,所谓淡泊江湖的白家就是这番做派?”
白少见她伪装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但知现时应保持严肃,所以硬是憋着已**的嘴角道:“我不得不再说一次,第一,我白家对破晓绝无觊觎之心;第二,少庄主被人劫走确是与我无关。”
众多武侍亲眼所见,秋昔人怎是不信:“若与你无关,你为何放走同伴?”
白少故意唉声叹气:“我只是不想连累朋友而已。唉,一想到她没带人来救我,真是非常伤心难过。”
秋昔人见他这种做作神色,与三十年前的商华倒有几分相似,不过后者的演技好上许多。对他冷言道:“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必痴心妄想!”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惜我与她并非夫妻,庄主定是看走眼了。”白少随意调侃,后又再点明道,“庄主,依我之见,您还是早些派人封城,这样一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免得追悔莫及。”
听他大言不惭,秋昔人冷笑一声:“封城?哼,你当我有这能耐?”
白少见她如此发问了,便遂了她的心愿:“因为你是秋二庄主。”
“你……你怎么……”秋昔人将今夜之事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又忆起上回小离藏身衣柜偷听她与姐姐说话,当即断言,“原来是隔墙有耳。你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四大家族唇齿相依,断不能让好事之徒有机可乘。”白少认真道,“二庄主,您还是尽速去寻少庄主,此事非同小可。”
“是吗?”秋昔人抽出悬在牢房壁上的短刀,对准白少的瞳孔,“比起你的承诺,我秋昔人更相信死人才不会开口!”
“你别乱来啊!你不杀我,我守密,一对一两个人扯平了。”白少看她的眼神不太像是开玩笑,又道,“话说人真不是我劫的,我要破晓可以直接找师父,何必兜个圈去绑架你侄子?二庄主,你还是快去找人吧……”
“这用不着你教!”秋昔人回身过来,眼里充满愤怒、焦急、失望……经方才一番对话,白少确不是劫走秋承的主谋,幕后主使应是另有他人。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把白少放了,至少他在这里,会使得那些人心防松懈。
白少望着秋昔人远去的身影,自知离开无望,叹了叹气,躺在稻草上。
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一下子从天堂摔在地狱的地板上,还真是异常不习惯。白少在稻草上翻来覆去,当他终于昏昏欲睡的时候,竟然听见一阵脚步慢悠悠地过来,以为又是秋昔人,背着身子道:“说了不是我干的,你还是快去找人吧。”
脚步声戛然而止,顿在牢门前,几声“啧啧”过后,是慵懒的叹息:“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真丢人。”
白少一听这声音,立马翻身跃起,门外那紫衣银发不正是商华么?他满心期待这个师父能把自己出去,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可巴望了许久,商华仍是不动手,只站在原地看他,默默摇头。
商华瞟了一眼他发梢的稻草细碎,叹言道:“原来昔人抓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小离。你知道么?秋月塘离这里真的很远。”
“那又怎样?”
“我会觉得很累。”
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没有人性的话!白少一时情急,大声嚷道:“喂!你是我师父啊!”
商华手作嘘声状,轻声道:“虽然四周的武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但你也得收敛一些。引人注意,终归是不好。”
白少感知周遭人息,果真是一个不留!吃惊地看他:“我猜对了,你的功力还在,秋二庄主被你骗了。既然你没事,为何不离开这里?”
“小离来了吗?”商华只问这一句,毕竟这是他留在秋水山庄的最大目的。
“来了,在城北客栈。”白少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她脸色似乎不太好。”
“那我去看看她。”商华话落,转身就走。时间过去这么久,若她的脸色依然不佳,只能说明伤势颇为严重,或是有人动了手脚。
白少忽然感觉情况不太对劲,急忙叫住商华:“师父!”待他转过身,手指着牢门上碗口粗的铁链,“师父,救我出去……”
商华不屑地瞥了铁链一眼,点头道:“你先留在这里,我会回来的。”
白少傻眼,目光呆滞把商华望着:“师父,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要知道,二庄主以为我劫走秋承,一心想杀我……师父,你为人师表,相信你一定会救我出去!对么?”
“哦,她会杀你?”商华见白少不住地点头,又慢悠悠折回去,站到他面前,手端了端那沉重的铁链,“你最后那句是不是在威胁我?”
“哈?”白少的心凉了半截,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商华。
“暂且留你在此,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我既是功力尽失,又如何能带走你?白少,你是我商华最引以为傲的徒弟,委屈你了。”未等白少反应,商华又补充道,“听说你帮人断后的时候很勇猛,现在……继续。”
白少眼睁睁看着商华越走越远,心说这个地方实在不能呆,于是不计后果地大喊:“师父,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师……”话未说完,只见商华左手负至身后,两指一弹,竟是击中他的哑穴。
商华停步,微微侧目道:“一个时辰后,穴道自会解开。”
白少绝望了,也不知这位师父是如何能把话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既是师命,且是忍下,重新面对遍地稻草。
商华没将白少救出,实属权宜之计,依他看来,白少在秋水山庄反而安全,既可免了秋昔人的疑心,又能为他遮掩功力未失之事,且对营救秋承有所助益。商华行事向来独来独往,身边跟着个武功不济的人,只会碍手碍脚。
出了秋水山庄,商华先去了白少所说的城北客栈。在一间客房里找到正在熟睡的小离,房里没有六月的身影,她会去往何处?是搬救兵营救白少,还是把在秋水山庄听到的蛛丝马迹散入江湖?但愿不是后者。否则,这次的事可不好收场。
商华坐到小离身边,静静看她,拈袖拭去她额前的汗水,这小心翼翼的动作竟被她察觉,她还未睁开眼睛,已是将他的手握住,着实令他吃惊。唇角淡淡笑了笑,另一手抚上她的鬓边,温柔中带着心疼:“对不起,没想到你会受伤,是我太有自信了。”伸手去探她的脉,平缓且有生机,可以感觉有人给她注入一道真气散了郁滞,伤势已在好转。
“商……华……”小离的唇一张一翕,似在唤他的名字,握着他,手心发凉。
“是我。你好好休息。”商华渡了她一点真内息,希望她睡得好些,凝视她渐渐扬起的笑意,清浅若融雪成溪,不由心神一荡,俯身下去,将一个吻落在她唇边。她愈发笑得甜美,商华宠溺地看她:“若你能想起,该有多好。不过,即便你再也记不得过去,我也不会放手。再追你一次而已,让你再度爱上我而已。希望这一次,你别再那么刁难我了,好吗?”
商华不可多留,他必须寻回秋承,正欲离开,眼角瞥见她枕下有一样东西,是那支白玉簪花发簪:“你没把它丢掉就好。”轻轻把手抽回,将发簪藏入她手中,掖好被角,“阿离,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