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通没有耍花招，他左手托着盒子底，右手半开盒子盖，两手一动不动，神色严峻地看着盒子里面。
    “怎么了？”方月华问道。
    “盒子里有机关，一动就会爆炸。”周万通答道。
    方月华也吃惊，这实在出人意料。
    周万通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端到鼻子前，用嘴从右手衣袖袖口里抽出一根铁丝。
    他的衣袖里总是放着一些铁丝，这是干这行的习惯。
    他把铁丝叼正，然后去拨木匣内的机关。
    时间仿佛已经凝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铁条碰触木匣内部的卡嗒声。
    周万通的额头已经淌下汗水。
    机关似乎没有打开。
    汗水流到他的眼里，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去尝试。
    方月华略沉吟，向周万通走去。
    “方师傅，你干什么？”一个镖师问道。
    “我去帮帮他。”方月华道。
    “不行，太危险了。”镖师道，“再说……”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方月华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再说他是自作自受”。
    “好歹他帮过我们，我去看看。”
    方月华说完来到周万通身前。
    周万通身在险境，仍没忘了开玩笑，他吐掉铁条，向方月华道：“哟，陪我送死来啦。”
    方月华转身欲离开。
    “你别走啊。”周万通情急道，“你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方月华瞪了眼周万通道：“想让我帮忙就别胡说八道。”
    “好好好，听你的就是。”周万通忙不迭道歉。
    方月华再回到周万通身边。
    周万通两手稳稳地扶着木匣，向方月华道：“现在木匣的机关已经开动，不管是开还是关，这里面的火药都得响，只好靠你了。”
    方月华向木匣里看了一眼，里面满是说不出名目的铁线和木条。简单一些的机关方月华也能解开，可这一个她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方月华向周万通道：“你知道怎么办吗？”
    “我当然知道了。”周万通道，“麻烦你了。”
    “说吧，怎么办？”方月华道。
    “看到里面那四根铁钉了吗？”周万通用眼光示意道，“把它们拔出来三分，千万不要全拔出来。”
    方月华伸手准备拔铁钉。
    “等等，”周万通提醒道，“别碰到两边的铁丝。”
    方月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拔铁钉。
    “好，”周万通接着道，“看到木盒中间的三根线了吧，再把右边这根从下向上拔半寸。千万要轻，它很容易断，绝不要拉断了。”
    方月华照做了。
    “好，很好。现在把左边的线从上向下拉半寸。”周万通继续道。
    方月华照他说的，去拉左边的线。
    两人都关注着木匣里面，不知不觉靠在一起，头就要挨到一块儿。
    女镖客都不施粉黛，方月华混杂着汗水的发肤气味侵入周万通的肺腑。
    这是一个女子自然天成的味道。
    周万通忽然觉得胸口被一块巨石压住，一阵苦楚攫住了他，仿佛要把他的心抓碎。
    他又像掉进泥淖中，毫无希望地沉下去，一些往事又在眼前浮现……
    “然后呢？”方月华向发呆的周万通问道，自忖他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周万通定了定神，又恢复了诙谐之态道，“把那四根钉子推进去就没事了。”
    方月华麻利地把四根钉子推进去。
    周万通轻舒口气道：“真悬啊。这里面是什么啊？”
    周万通还记得要看看匣子里面，他用手指翘起机关底座，在火药和机关的夹层中放着几张信札。
    他刚要取信札，方月华猛然一合木匣，周万通急忙缩手，还是被夹到指尖。
    “哎呀，你也太狠了吧！”周万通看着指尖上被夹出的血泡道，“你看看这手夹的，这可是吃饭的本儿。”
    方月华白了周万通一眼，拿木匣转身离去。
    周万通看着方月华几人远去的背影，略沉吟，大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