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覃璋差了覃风二十岁，虽然是同胞兄弟，看起来却像是父子。而实际上由于父母早逝，覃风对覃璋的管教也几乎可算是长兄如父。
    覃璋年纪其实比我都要大几岁，长到三十好几却仍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味道，我想大约也是覃风在刻意保护的关系。
    后来我在覃璋的软磨硬泡下，不得已继续留下，还被半拖半拽地拉去通宵K歌打麻将。他的朋友圈子倒没有那种特别淫奢的风气，大多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富二代，都是率性的年纪，连拼酒都是实实在在一口闷的类型，聚在一起纯粹就是玩，也很尽兴。
    第一次见面，覃璋喝醉后冒冒失失找我攀谈的事，多少年后都一直被我拿来开玩笑嘲他。不过在当时，我只觉得好像被一只名贵品种的漂亮卷毛猫舔了几下手心似的，好玩好笑，也很喜欢他这样的人，但却也没有太多在意，玩过就忘怀了。
    我等不及伤愈就已开始打听林逸平的动向，却很容易地就得到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前往B市的消息。
    我一直都没有跟覃风透露我离开贡家的真正理由，一方面是不想节外生枝，另一方面也是对他有所防备。即便他偶尔表示有兴趣知道，我也只是拿贡家在物质上亏欠我等理由搪塞他。
    但老狐狸一世精明，又怎会被如此理由蒙过。果然，此次我一向他提出要到B市，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覃家的本家都在S市，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分家有去B市发展势力的消息——毕竟是首都老城，各大巷各大院地盘早就瓜分均匀，哪容得下新势力随便置喙。反倒是贡家，在B市靠着姻亲的裙带关系，这几年颇有些作为，生意也越做越大。
    我放弃S市的大好江山不打，却提出要去B市展露拳脚。作为一个刚从贡家叛离的人，不被怀疑有所图谋也难。
    我当然是坚定立场表决心，一口咬定想见世面和拓展势力的野心。虽然覃风并非好糊弄之辈，但他表面上也没有完全回绝我，只是说帮我看看有无机会。
    又等了一阵子，正当我觉得希望渺茫打算背着覃风自己上路时，覃璋出现了。
    我本以为这类公子哥大约都是黄金的外表豆腐的脑袋，也从未想过看似无权的他会在关键时刻帮上忙，所以他进门的时候，我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以为他要邀请我参加他的活动。
    “陈炯，我听大哥说你想去B市，”他还是笑笑的，但比以往多了几分严肃正经。
    “嗯，对。”我点点头。
    “大哥……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你也知道我们在那边帮派势力很小，你一开始也做不了什么，如果被人盯上也很难有还手之力。这你明白吗？”
    “嗯，我了解，”我再点头，心里疑惑他此行的目的是不是覃风的说客？只好又搬出之前的那套说辞，“我也跟覃老说过了，走过这么多年，刀口上舔血，这点风险陈炯还不放在眼里。之前托覃老的福大难不死，命算是捡到一条了，知恩图报，总该……”
    好像知道我会这么说，覃璋很快地摇了下头，打断我的话，“没什么该不该的，命没了还怎么做事？”
    然后他又把手放到我的肩膀，认真地：“如果你一定要去B市，你可以跟我去。”
    就这样，一周后我跟覃璋一起坐上了飞往B市的航班。
    覃璋的逻辑很简单，与其大刺刺跑到B市做个虚的头头而被当成靶子扫射，不如先假意在他的公司做事，先把情况摸熟再考虑下一步。
    他自然不知道我原本的打算，但能为一个不过数面之缘的人做到这地步，我也不是不能感受到他的善意，也因此不由对他生出更多的好感来。
    抵达当天B市的天气很不错，虽然已是初秋但天气还是有些微热，下午干爽的微风吹拂在面颊上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覃璋是个小商贾，排场自然比不得他哥，接机的也只不过来了孤零零的一个小秘书。三人哼哧哼哧把一堆行李（主要是覃璋的……）搬上闻姓小秘书的小车，不一会儿就热得汗流浃背。
    “我去买点喝的吧。”我一面嘲笑覃璋汗湿的短袖领口，一面走向便利店。
    拿了几罐可乐和薯片，付完钱出来，一抬头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不远的过道对面有个4、5岁的小孩子正直勾勾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