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令 18.风暖酒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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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墨歌一行又来到了昨晚鸩鸟出现的地方,是夜月明星稀,林中只有风声阵阵,三人候了一整晚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连着两日都是如此,到了第三日,墨歌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魏紫在附近转了一圈毫无收获,便好奇地凑过来,问道:“墨歌,你这是在做什么?”
“画画啊,阿紫没见过人画画?”墨歌抬起头,一脸天真的说道,魏紫借着墨歌身上那颗夜明珠的光细细打量了一下所谓的画作,不由的抽了抽嘴角,道:“墨歌还真是童心未泯。”
梓夜也过来瞧了一眼,对魏紫说道:“阿紫,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这是一个阵法,我们沂山最基础的缚灵阵。”说罢,望了一眼墨歌,道:“师弟,你是想用这个阵来困住鸩鸟?”
墨歌放下手中的树枝,拍了拍手中的尘土,站起身来,道:“师兄聪明。”梓夜嗤的一声笑道:“你就这么肯定鸩鸟今夜会来?”墨歌伸了伸懒腰,点头道:“直觉。横竖也没事做,大不了百忙一场。”
墨歌在周围的树上贴上符咒,阵法算是大功告成了,梓夜在一旁轻声道:“你为何还留着一处缺角?”墨歌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道:“大约是心有不忍。”说话间,四周的雾气又仿佛弥漫了起来,墨歌和梓夜顿时心中一凛,相互对视了一眼,墨歌嘴角微微一扬,低声说道:“怎样,我直觉很准吧。”梓夜回了他一个笑,便向四周望去,猛地发现魏紫竟不见了踪影。
雾气渐渐大了,便是连近处的事物都已然看不清了。梓夜皱了皱眉,道:“我去找阿紫。”墨歌伸手拦住他,道:“师兄,不要急,我们先想办法找到鸩鸟。你莫忘了,阿紫也是妖。”梓夜听罢,只得凝神静气,任由雾气将自己围住,二人站在原地集中精神,将这方寸之间的土地一点一点的搜索过去。
不知是那鸩鸟隐藏的太好,还是雾气不过是个假象,二人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鸩鸟一丝一毫的痕迹,墨歌不由地有些焦躁起来,那股子腥咸的味道冲进鼻腔里,让人几欲呕吐,墨歌咬了咬牙,一挥衣袖,雾气被逼退了些。墨歌忽地纵身跃起,梓夜想阻止已是迟了,只见墨歌纵身间已跃上最高的那处枝头,上头雾气少了不少,抬眼望去,周围几十里一览无余,忽见远处似是有人,定睛一看,竟是魏紫。
墨歌传话给梓夜,二人一同往那处疾奔而去。山灵精怪间互相有种特别的吸引,怕是魏紫方才便发现了鸩鸟的踪迹这才匆忙赶去。待墨歌赶到,只见魏紫正面色紧张地看着一处,那处本是深黑色的一团雾气,渐渐有了形状,依稀是一只一人多高的大鸟,昂首振翅间山风猎猎,墨歌面露喜色,朝魏紫使了个眼色,魏紫会意,上前说道:“魏紫恳请鸩鸟一见。”
不多时,雾气渐渐散开了,墨歌和梓夜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见着了鸩鸟的面,当真有些不可思议。那鸩鸟化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墨紫色的长发,赤红的眼眸,见到他们面上露出高傲的表情,冷声道:“你们要什么?”
“鸩羽。”魏紫沉静的答道。
“不可能。”鸩决绝的干脆,冷冷一笑,道:“你们只知鸩羽有剧毒,却不知一片鸩羽便是我的百年修为,岂能这么随随便便给了你们。”
“那还请鸩明说,我们可以来做交换,只要我们办的到,任何东西都可以。”墨歌开口道,不料鸩只是看了他一眼,道:“那我要你身上的那个匣子呢?”墨歌听罢,面上一冷,眼神刹那凌厉起来,道:“休想。”
鸩转过身去,道:“那你们别白费苦心了。”说罢,便要离开,魏紫闪身拦在他面前,道:“若是我说我愿意用我的一身修为换你的一根羽毛呢。”鸩露出惊讶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斟酌片刻,道:“留下你的遗言吧。”魏紫轻轻一笑,墨歌趁此机会将手中的符咒甩出,迷住了鸩的双目。鸩只觉得双眼似有烈火灼烧般疼痛,它恨极,变回了原形发出凄厉的叫声,霎时间林中风沙四起,墨歌捂住自己的耳朵,将缚灵阵开启,传闻沂山老祖曾用此阵降服了一条盘踞在山野作恶的黑龙,那阵法端的是凌厉无比。鸩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墨歌稳住身形默念符咒,只见风沙渐止,魏紫正欲上前拔下一片羽翼来,忽听有人大喊一声道:“住手。”
梓夜闻声望去,竟是李寄卿。“他怎会在此。”梓夜不解道,魏紫上前一步,道:“李先生请退后,若是伤到了先生可就别怪我们了。”
“你们不会伤了他吧?”李寄卿看着那只大鸟因疼痛闭上了眼睛,担忧的问道。梓夜劝慰道:“我们取了鸩羽,便将它放了,请先生放心。”李寄卿看着眼前不甚明晰的一个影子,道:“你就是跟在墨歌身边的那位?”
“是,在下沂山梓夜。”
魏紫取了鸩羽,示意墨歌撤阵,墨歌有些忧心的看着那只貌似乖顺的庞然大物,他暗忖:若是现在撤阵那鸩鸟心存不甘必定前来报复,这可如何是好。正犹豫间,阵法露出了些破绽,那鸩鸟抓住了机会,振翅嘶鸣,狂风席卷而来,趁众人一不留神被风沙迷住双目之时,鸩鸟猛地反扑过来,直取魏紫的心脏。墨歌勉强睁开眼睛暗叫一声不好,不料,有个影子更快的扑了上去,抱住那鸩鸟,一人一鸟竟双双跌到了地上,一路翻滚间不见了踪影。墨歌凝神散去了风沙,众人追上前去,只见林中遍地是残枝落叶,随着被鸩鸟压折的断枝铺成的路寻去,那尽头竟是处不见底的深渊。
三人面面相觑,谁能料到李寄卿竟跟着一起跌落了悬崖。魏紫握紧了手中装着鸩羽的袋子默然不语,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返回洛炎的路上,梓夜看着一直一言不发的魏紫,问道:“阿紫,萧凌是怎么死的?”魏紫听罢浑身一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跟当年媛妃一样,一杯毒酒。”说罢,苦笑一声,道:“好歹还赐了个全尸。”
梓夜轻轻叹息一声,墨歌望着窗外沉默不语,马车正驶过一片村庄,远远望去炊烟袅袅渐次散开,水田中的白鹭清吟一声,飞上高空,从窗口望去,正巧能看见那鸟儿在头顶盘旋着复又飞远了。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又怎知帝王家的苦。”墨歌垂下眼睫,低声说道:“真还不如那只白鹭来得潇洒自由。”
回到洛炎的时候,正遇上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成王爷满意地看着袋中的鸩羽,又听闻李寄卿的惨事,只是长叹一声,世事难料。魏紫躬身施了一礼,道:“还请王爷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墨歌沿着连廊一路走去,前头带路的侍女对着他遥遥地一指,道:“那便是梅影居了,一般人不让进去。”墨歌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那我就在外边瞧一眼,可好?”侍女点点头。
正走着,梅影居里忽地有人跑出来,雨势正大,后面有侍女赶忙追出来,边跑边喊道:“小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啊,小王爷……”守卫听到动静,忙拦住那痴傻的小王爷,只见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不断挣扎的小王爷送回了房中,很快,这座宅子又安静了下来。
墨歌站在梅影居的大门外,瞧了瞧不见减小的雨势,轻叹一声。屋檐下,雨水如泄,沾湿了衣裳。
鸩羽的炼制墨歌没有插手,整日除了逛街就是睡大觉,清闲的很,倒是魏紫一直在王府内忙进忙出的。
这日,墨歌躺在客房外的园子晒太阳,与梓夜不经意的聊起魏紫的事。
“师兄,阿紫在炼药?”
“应该是了,上次我们在临川遇着他,他不是为了苏姑娘手中的定魄珠才答应帮忙施迷魂引的么。现下,鸩羽已到手,王爷应当把定魂珠给他了吧。”
墨歌把手背在脑后,躺着看湛蓝的天上浮云悠悠,笑道:“这件事能就这样完了,那该有多好。”
六月,一晃而至。
都城长安正为皇帝的生辰做着准备,洛炎成王带着一副用雪缎冰丝制成的麻姑献寿图和一壶酒上了京城。传闻,成王制成了延年益寿的丹药,放在贺寿用的上好陈酿中,喝下此酒能长生不老。
墨歌待成王走后,也上了京城。临行前,他请魏紫,姚黄,小夜去了洛炎最大的酒楼,小夜打趣道:“墨歌可是因为上次没喝着羊羔美酒,心有不甘呐?”墨歌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这羊羔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觥筹交错间,墨歌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相逢的日子,犹记得那日阳光正好,牡丹花的香气飘散在整个洛炎城,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恬淡安详。
喝完了杯中酒,便是各奔东西,各自道一声珍重。
夕阳下,风正暖,酒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