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飞九天 肆.天工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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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天工巨变
冷月疏星之下,揽星潭水面泛起浅浅粼波,波纹散开,层层叠叠,似情人眼中飞传而来的温柔眼波。
凌云抱着禅杖已顶着那泛光的湖面多时,潭水清可见底,方才他用力砸出来的大坑此时看去,狰狞而恐怖,潭中聚集的鳄鱼与乌龟也潜藏到了深处,不知去向。
冷敛秋背负长剑,手拈剑诀,盘腿坐于潭边,蓝白相间的衣袍四散铺开,与那月辉相映,那张俊秀飘逸的脸上仿佛也染上了月华的柔和与美好,令人贪看不已。
凌云的目光已从湖面移开定在冷敛秋身上多时,那种像是看稀奇物种的奇异目光终是让冷敛秋不堪所扰,无奈的睁开眼来,长叹道:“再看,再看我身上都要被你看出个洞来了。”
凌云大声笑道:“这也不能怪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生的还是不错的呢。”冷敛秋俊脸一黑,道:“大师,你是出家人。”
“出家人怎么了”凌云笑着给冷敛秋抛了个眉眼,尽管出家做这等妩媚之姿甚是不雅,但凭着清秀白净的脸蛋,这动作在凌云做来却也并无想象当中那么不堪入目,反而多了几分别样风情:“出家人也有人惦记的好不。”
冷敛秋闻言,咧嘴一笑,悠然道:“大师,你还记得西子湖畔的公孙雨容吗?”
凌云听完此话,顿时换了神色,双手合十,低眉信目,端的是宝相庄严,令人敬畏,只听他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冷施主说笑了。”
冷敛秋忍笑,没忍住,大笑了一阵,才捂着肚子骂道:“行了,别装了,不认识的人面前你装装就算了,在我面前你还给我装,就不怕我和敛霜整治你?”
凌云肃然道:“施主切不可贸然动武,伤了和气。”
那模样,若不知他底细,还真以为他是一得道高僧,打从心底升起敬仰之情,实则是一流氓。
冷敛秋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断断续续的抽气道:“咳,笑死我了,你太会装了,哈哈”
凌云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喂喂喂,你好歹也是我过命的兄弟,用得着这么损我吗?他开口正想抱怨几句,就听别处传来一阵低低的诗吟:“白衣飒飒映霜华,秋水含烟玉凝瞳。剑若翩鸿引月来,扇比桃花林下风。梅倚江影香自远,枫披秋露艳花红。与君共饮此间酒,梦回潇湘谁与同?[1]”
凌云一听,心道不妙,就听冷敛秋一拍掌,赞道:“好诗好诗,这首诗真是将公孙姑娘的气质神貌描写得淋漓尽致,如此好诗,定然是有心人所为,你说是吗?敛霜。”
负手立于潭边的冷敛霜微微侧头,朝冷敛秋十分有默契的点点头,道:“敛秋所言甚是,想来这作诗之人对那位公孙姑娘定是用情至深,这字里行间都流露出浓浓爱意,叫人欣羡不已。”
凌云额角微微发疼,决心等着这两位好友的说教。
想不到、想不到,当年一时失言,竟成了如今这两人取笑自己的把柄。
冷敛秋赞同,道:“那是必然,说来着公孙姑娘也是对凌云有着齐眉之情,送凌云离去时,也赋了一首。”
冷敛霜淡淡笑着,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顺着冷敛秋的话接了下去:“哦?西子湖畔七秀坊的弟子,才情绝高,这送别诗也定是吟的叫人断肠垂泪。”
“敛霜仔细听来。”冷敛秋沉思片刻,慢声吟道:“红锦漫天际,白练横江远。花似去年红,柳如良人怨。送君登船去,匆匆又一年。当年折纸处,新绿重又现。[2]”
凌云只觉自己额角疼得更厉害了。
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
冷敛秋吟完,笑吟吟的看着冷敛霜道:“如何?”
冷敛霜笑着点头,道:“好诗好诗。公孙姑娘之才情令我十分佩服。”冷敛秋笑道:“那是,要不怎么能让六根清净的凌云大师动了凡心呢!”
“够了!”凌云再也听不下去,大声打断,瞪了两人一眼,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们也翻出来说!”
冷敛秋一板脸,道:“就是这种事情才有说的必要。”
“你!”凌云气结。
冷敛秋得意的笑着,偷偷打量冷敛霜的嘴角也挂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心下放心不少。敛霜的性子这几年是越发的清冷疏离,难以接近。
当初三人一起拜在师父左下,那时的敛霜有着少年的朝气与热血,三人走跳江湖发生了不少事情,直到二十岁才分别,拜入山门。等三人再次聚首时,那个朝气热血的冷敛霜已经不在了,这个疏离有礼的冷敛霜已经找不到当年的痕迹,好在性情虽是变化,但三人情谊仍在,很快就熟络起来。
过枫华,行洛道,南下南屏山,西走瞿塘峡,穿成都,融天岭,最后到达黑龙沼。直至三人修为臻至化境,才各自归于山门隐居,并相邀要互相走动,以增感情。
第一年的端午,三人相邀前往西子湖畔七秀坊,观西湖,赏明月,在这年,凌云与公孙雨容相遇了。这年中秋,三人前往纯阳论剑峰巅,观云海茫茫,旭日破空。
第二年清明,三人相约于扬州,乘船顺下而下,入长江,逆流而行,这年,冷敛霜没来,只是让人捎了封信,言有事缠身,不能前往。冷敛霜和凌云猜了很久,都没有猜出到底是何事。直到这年重阳,枫华谷的漫天枫红中,冷敛秋才隐约从喝醉的冷敛霜口中听出一些端倪。
青宣。
谢青宣。
分别时,冷敛秋并未追问冷敛霜口中念念不断的那人是谁,只是嘱咐他好好保重,三人各自返回山门,直到三年以后,浩气与恶人之战落幕之后,才得再次聚首。
那次大战,浩气的首领一展长才,翻云覆雨,那一战,恶人顿失半壁江山,之后虽是收回不少失地,但实力已大不如前。而浩气那位从未路面的首领,也让恶人心惊胆颤。之后,冷敛霜便再未收徒,直至如今。
这十数个寒暑过去,他半步未出万花,就连每年一次的聚会也都是让人稍信带话,不曾再露面。前几日冷敛霜出现在他面前也着实让他吃惊不已,想来让尹凰拜入他之门下,真是一个正确无比的选择。
凌云见他们二人合起来欺负自己,只好闭眼闭嘴装聋作哑,免得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冷敛秋笑了笑:“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大师,面对现实吧。”凌云不理他,想起进入天工坊许久还未有动静的尹凰,担心的道:“凰儿怎么还不出来。”
提起正事,冷敛秋也收了玩笑的神色,抬首瞧瞧天色,已快天亮,粗略一算,也过了三个时辰,心里也有些着急,道:“再等等吧。”他心中已有了打算,若尹凰再不出来,就连冷敛霜阻止,他也要进去救人。
凌云瞅了眼冷敛霜,当年之事他虽知道的不多,但也能从冷敛秋的转述中猜出些许端倪。那个谢青宣可是个天才,样样精通,事事能为,在谢青宣离开之后,冷敛霜便再未收徒,这次收了尹凰也难免有拿他与谢青宣比较的意思,但尹凰终究还是比不上谢青宣啊!
冷敛秋望向冷敛霜,他嘴角的弧度果然又消失了,他想了想,试探道:“敛霜,你的意思呢?”
冷敛霜缓缓抬头,月华洒在他的脸上,那张脸,似乎又白了几分,他闻到了血的腥味,正缓缓从通往天工坊的洞口传来。
凌云也闻见了那股浓腥的味道,诧异道:“血?!”冷敛秋望向洞口,心中的担忧已成了现实,尹凰就算活着,估计性命也难保。他还未动,就见一抹紫影冲进洞中,消失不见。
凌云望着消失的冷敛霜的背影,许久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息道:“我本以为他一点也不将凰儿放在心上。”冷敛秋眉头皱起,道:“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若是凰儿能唤回他隐藏多年的感情,那便是最好了。”凌云轻轻点头,他也担心着冷敛霜。
两人并未等多久,见隐约瞧见洞口出现了人影。
血腥味蔓延开来,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纵然两人已习惯战场厮杀,此时,也觉不舒服。
冷敛秋一阵风般来到洞口,当他瞧见冷敛霜怀里满身是血,还散发着尸腐恶臭的尹凰时,不禁怔在原地。
冷敛霜身上的紫衣有多处破损,身上多处受了伤,胸口处更是有一道伤口正流着黑血,原本的风雅荡然无存,此时的他,几多狼狈。
冷敛秋看到那道伤口,失声道:“这是……尸毒!”凌云也急忙赶了过来,身上金光闪动,顺着指尖,流向冷敛霜二人,将他二人笼罩其中,喝道:“敛秋,快喂他们服药!”
冷敛秋变魔法般逃出两粒丹药塞进冷敛霜喝尹凰口中,之后将接过冷敛霜怀中满身是血的尹凰,凌云拦过冷敛霜,两人运起轻功,将受伤的二人带出揽星潭,在千机阁寻了藏身之处,才将二人放下。
冷敛秋将尹凰放平,脸色沉重,尹凰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许多伤口,再加上尸毒侵蚀,肌肤几近溃烂,难以入目。
冷敛霜靠着凌云度过来的真气将体内的尸毒逼出体外,吐出一口黑血,才哑着声音道:“送他去三星望月。”
冷敛秋瞧了眼冷敛霜,心中也明白只有掌门之能或许才能救回尹凰一命,凌云知他所想,道:“他有我照顾,不用担心。”
冷敛秋便不再迟疑,将尹凰抱起抗在背上,御风而去。
“叮”
一样东西从尹凰松握的手中掉落。
凌云将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块机关材料。他转头望向冷敛霜,正想询问这是什么,却见他的脸色“唰”的惨白,身子歪斜,几欲跌倒在地。隐约之间,他听见冷敛霜低声呢喃:“那是震天甲士身上掉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