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离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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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陈子非那儿出来,我就直接回了家。一进门,老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老妈在一旁织毛衣。我以为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事。可谁知两人见到我回来,都条件反射似得放下手中的事情。
    “黎晓,过来,坐这儿来!”老爸摘下眼镜招呼我。
    “等会儿爸,我先换衣服。”
    一低头,我逃跑似得钻进房间。关上门,门外赶快传来妈妈的唠叨声:“这孩子,咱…咱都快管不了了……”
    “得了你,一会儿你少说话,我问他…。。”
    我脱掉外套,倒在床上。头还隐隐作痛,我根本无法以一个清醒的头脑面对眼前的事。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撇撇嘴,眼睛干涩的像进了沙砾。真羡慕那个女人啊,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回北京、工作还有夜不归宿的事情被父母提到案头上理论,这些事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全是最后才知道的,因此对我的不负责非常愤怒。其实前两者并不怎样,只是这夜不归宿让他们格外担忧。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老爸夹着烟头的手在我面前晃,“工作不忙的时候回一个也好吧!你知道你妈多担心吗?”
    “祥儿,有什么事儿跟妈说!你一走六年,回来就跟生人一样,还有谁比爸妈更亲啊!”真是好久没听他们叫我的小名儿了。
    好多事情我承认是我做错了,可却也无法挽回,我能做的只有道歉。老妈说的没错,爸妈最亲,是我最在乎的人,所以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才把很多事埋在心里不说。他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该是我孝敬他们的时候,不该给他们添堵了。
    我乖乖地陪父母呆了一个周末,还好脾气地去见了两个我妈给介绍的对象。回来的时候老妈满心欢喜地问我怎么样,我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心里却很是厌恶那些女孩的做作和虚伪。
    相比之下,雁红——我事后向陈子非问了她名字——到更加坦诚真实,没有大小姐的样子,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她成熟大方的韵味和风情万种的气质都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我更加青睐她那样的女人。
    到了下个周末,我也正式向父母提出要求搬出去独居。因为家离医院太远,如果要加班的话实在不方便,太晚回家也会吵到父母睡觉。爸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并提出要帮我在医院附近买一套房子,为以后结婚用。我干脆地拒绝,却也终于点燃了我妈压抑已久的怒火。
    离家出走。这种事儿很多小学生都干过,我却在都快三十岁的时候实践,之前都活得太保守了吧。
    当我拖着行李出现在陈子非面前的时候,他意料之中的愣住了,当然,是叼着烟呆呆地望着我:“你又要走了?”
    “走哪儿去?我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
    他没有请我进去的意思,似乎还在思考我为什么这幅样子来找他。
    “雁红…还在?”
    自那之后,他一直处理雁红的事,我也没有让他来接我下班。
    “没在,她已经走了。你进来吧。”
    屋子收拾得好多了,应该是雁红做的吧!我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人不仅成熟美丽,还是个能持家的贤惠人。
    “她去哪儿?你们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让她把孩子打了,她在我这儿休息了几天。今天早上起来,她就不见了。”
    “打了?!”他用毫无感情起伏的语气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令我格外震惊,“你为什么让她打了啊?”
    然而陈子非的疑惑却并不比我少:“不打了还生下来啊?谁养啊?”
    “你啊!这是你的孩子,你的责任不是吗?”
    他仿佛在嘲笑我的正经:“你觉得我们俩像是能要孩子的人吗?她那个职业能带着个孩子干吗?而我像是会娶她的人吗?”
    我以为我碰到了不可阻挡的真爱,然而却只是世上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俗套的情感故事。最重要的是他后来的话:“我根本不爱她,是她一厢情愿。我帮她把孩子做掉,那才是我的责任。”
    我能说什么吗?我还能说什么?说他不可理喻,骂他禽兽不如?我凭什么这样说人家?他们俩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陈子非这个人,除了是我的“车夫”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关系。我干嘛要这么上心。
    “这是什么?”茶几上留着一封信,我看了信封,是雁红的留的,“你不看吗?”
    “你看吧!我没兴趣。”说着,他提着桶出去洗车了。
    我真是服了他了,简直是只冷血动物。
    信的内容如下:
    子非:
    我走了,即使我是那么的舍不得你!在你这儿休养的这几日,你一直精心照顾我,我甚至恍惚以为我们能就这样过下去。可你的沉默还是让我醒了过来,我心里特别清楚,你根本不会爱上我。
    其实我见过的男人不少,也有很多人对我说喜欢说爱,可我一点都不稀罕。你第一次出现在三里屯的街头,我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你。后来我主动投怀送抱把你灌醉,那一晚你却没有动过我,只是小心地抱着我,喊着另外一个名字。自那以后,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你都把我当成了别人。你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唤她,我就把头埋进你怀里无声的流泪。我多希望你也能在梦中呼唤我!
    认识那么久,我从没听你说过你的过去。我也有问过你,你只字未提,我唯一知道的,也只有那个名字——“晓”。那天我跟你摊了牌,我说我想要赚你的钱,拜托不要整夜整夜的只是相拥而眠,我使出浑身解数的吸引你,你勉强答应。直到我说,把我当成晓吧!你竟抛下我愤然离去,我才知道,在你心里,我根本没有位置。
    我走投无路到想用孩子留住你,真是异想天开,你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个?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大,根本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明白的,那些爱啊情啊根本不入你的眼对吗?常常盯着某个医院的大门发呆,还不时地对一些国际上发生的事发表自己的评论,那个时候的你是最吸引我的。我仿佛能看到你过去的影子,那么才华横溢那么出众的一个人。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可早一点的话,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吧!
    子非,我很感激上天能让我遇到你。希望你以后能和你的晓幸福,你能像以前一样过你想要的生活。你现在一点也不快乐,我看得非常清楚,你本不该是这样落魄的。再说一次,无论你对我什么感觉。子非,我爱你!吻你……
    雁红
    看完这封信,我想我能明白陈子非了。如果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大可以放着痴情的雁红不管,或者虚伪地接受她的爱玩弄她。但他不是,她为她的未来想,他也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不爱就是不爱,即便会伤害你,但也不能欺骗你。
    对他,又多了那么一点了解。旁的不多说,至少陈子非他是个好人。
    “写什么了?”他看我不对劲,把信拿走去看。
    看着看着,他脸色变了,尴尬地解释:“你别误会,那个‘晓’不是你。”
    晓?我差点忘了:“当然没有,咱俩才认识几天。”
    我真的没有在意那件事,完全被雁红的深情和陈子非的诚实打动。
    “对了,你怎么带着行李啊?”
    “我……我离家出走了!”
    我向他讲述了我这一周来的遭遇和今后的打算,说是离家出走,也不过是搬出来住,就不用那么少年的词了。
    “那我陪你去樱花路那边看看房子吧!”说着,他拿起外套。
    “你…你不用出车了?”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尴尬。
    “那不重要,”他无所谓地说,“你现在无家可归了,才最重要吧!”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伤痕一样,此刻我只能心虚得回避他闪烁的目光。
    趁这周末,我就想把房子敲定,因为如果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也只有陈子非能收留我了,这会让我感到很尴尬。因为他的秘密太多,他的眼神太深邃,我看不透,读不懂,我怕被卷进与我无关的事中,弄得一身腥。这是我当时的预感,事后证明,人的第六感有时是非常准确的。
    房子离工体不远,我本来并不中意,因为惧怕国安球迷的过分“热情”,这个我在海外也有所耳闻。但房子的条件是在太好,房主要出国所以急着出手,价钱也好商量,又在使馆区附近,是块金地儿。
    “住我那儿去吧!”看我准备敲定要付定金,陈子非突然说,“我那儿收拾收拾地方挺大的,住两个人没问题,每天接送你下班也方便。”
    中介尴尬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我摆摆手,甚至没有看陈子非:“房租要一次性付半年的对吧?四千乘以六……”
    他没有再听下去,好像一分钟都不耐烦待下去,出去抽烟了。
    “你刚回来不知道,北京的房价现在高的离谱,我想帮你省几个钱,我那地方真的挺大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絮叨了?
    “咱俩,还没到亲密得能住在一起的份儿上呢!你那么多秘密,没事儿就冒出一个怀孕的女人,还有那些复杂的过去……”我看到他变了脸色,才住了口。
    “你想知道吗?”
    我心头一颤,当然!当然想!这些话当然没有说出口,而是平静地回了一句:“你会告诉我?”
    “以后吧!”
    “那我等着!”
    忙碌的一周又开始了,我也进入了新生活。换了住的地方,医院也调整了作息时间,早班六点半就开始上病人了。我以为要早起了,谁知上了几个夜班接早班的连轴转,身体有点吃不消。
    抽空买了几箱奶,又煮了好多鸡蛋带着,怕营养跟不上。中饭在食堂解决了,晚饭就无所谓了。但有很多次都想和陈子非一起吃都被他谢绝了,他嘴上说怕我又喝醉,但我知道他在逃避我。
    “腕儿还挺大,请客都不吃!”
    他偏着头向窗外吞云吐雾:“再说吧!你快上去吧,外边冷!”
    在楼道的窗户边上,我朝下看了一眼。他还没走,烟头一亮一亮的。
    半夜,我才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
    尔后的几天,他发短信说家里有事,暂时不能来接我了。我只回了“好”,自此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我也终于在事业上小有成就,主任以为海归徒有一身海外的洋气,却没想到我的技术水平竟也能给他这死气沉沉的急诊科添彩。
    那天下班很早,陈子非还是没有来。同事武和平盛情邀请我去参加科里的聚会,就在三里屯的一个酒吧里。我恐怕醉酒就不敢多喝,这次可没陈子非那样的人照顾我了,一直小口小口地抿。同事都说我没意思,嚷着要灌我,可我还是立场坚定地拒绝了。话说明天还上班,可这些人没正形儿起来可真是不管不顾了。
    散伙的时候,有两个人是真多了,站都站不住了。我怕他们吐了,就没敢上去扶。事后武和平直说我这人太冷漠,喝酒聊天话也不多说一句,就跟活在另一个世界似得。我耸耸肩,没解释。说不清楚的事,我一般都干脆的什么也不说。临走的时候,听闻北街那边有人打架,我就脚底抹油赶紧走人,这地方果真不宜久留啊。
    回到家,我就重复着每天必做的事,洗澡、喝热牛奶、看晚间新闻。正当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才敢去开门,这么晚了真不知道谁还会来,从猫眼也看不到那人的脸。
    “谁啊?”
    “黎晓……”
    这声音是……我赶快打开门。
    好久不见了,他竟然以头破血流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混着酒气,闻得我一阵晕眩。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他竟已经轻轻把我抱入怀中。
    “晓,你回来了!”他竟然在笑,“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僵在那儿不敢动,他抱我抱的更紧。
    “对不起……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感到了眼泪的温度,他把头完全地埋进了我的肩窝。
    “晓……不要走……别再离开我……”
    “我不走!”不知是哪里来的冲动,我竟一把回抱他,“我哪儿也不去了。”
    “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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