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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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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你所知,我是个有故事的人,而有故事的人,往往要承担太多孽障。我的孽障是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对我说,子越,我希望你以爱女人的方式爱我,尽管我是男人。女人对我说,子越,我希望你以爱男人的方式爱我,尽管我是女人。两个人说话时的神态各异,但眼底都闪着相似的光芒,而那种灼热的光芒,几欲将我烫伤。
    我在中间,进退不得。因为我既无法给他们,他们所希望的爱,也不能给予我的爱。女人叫周蕊。和她如此秀气的名字不同,她是个冷血的人,或者说,本质上是个冷血的人,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们也曾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过。初中至高中,我们在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次见她,她都穿着校服,及背的短发扎成个马尾,干净清爽。见人便笑得甜美,露出右侧可爱的虎牙。但那只是表象,我知内心掩藏极深的自卑。笑,只是她的习惯。
    那是我很喜欢她,会故意偶遇,会费尽心思在她面前若无其事地走过,我也曾在图书馆坐在她面前,在她惊疑的目光中故作潇洒地,酷酷地笑,对她爱搭不理。可天知道在她身边时,我的心跳得那么剧烈,几乎逃脱出我的掌控。
    日久生情这东西,也并非无稽之谈。假如你喜欢一个人,而她恰又单身,那你便时刻出现在她面前,不用做什么,只要在她的目光寻找你时停住脚步,回头,露出宠溺地笑,我保证她会倾心于你。周蕊也是这样,她甚至比一般女生更加脆弱。因为她单亲,人又寡言,虽然不沉闷却不懂如何融入人群。她永远是体育课被女生排除在外,孑然在操场转圈的人。这种情况在高中才有所转变,因为高中没有体育课。
    每当她以45°忧郁的目光看着天空,我就会盯着她尖尖的下颚,那颚也和她主人一样,掩着悲戚,骄傲得不肯低头。
    然而她向我低头了,在高考后的第三天。
    我将她约出,在蛋糕店里。那日她穿了件如天般深蓝的连衣裙,乖巧地走近,只羞涩地笑却不说话。我能谅解她,因为她并不擅长表达。
    坐。我笑,靠在椅子上。她依言坐下。
    窗外的人群熙攘,我和她的世界却那么安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沉稳:我喜欢你,所以做我女朋友吧。
    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却是对她最温柔的方式。
    她低着头,眼睛眨阿眨的,半响才轻嗯了一声。虽然很小,我却听得分明,因为我知她不会拒绝。谁能拒绝呢?
    我用6年的时间让她刻骨地明白我喜欢她,她怎忍心拒绝?
    我孩子样歪头轻笑,极快地亲了她脸颊,然后故作镇定地吃蛋糕。她没有反驳,依旧乖巧得让人无限怜惜。
    在之后就是各奔天涯。我并不怕她会在时间的洗刷下不爱我。她的心藏得太深,我不信还有谁有我那样的耐心,用6年让她明白,总有那么一个人,在这里,在她身后,只要回头或是退后,永远都将得到温柔。
    没有人能对她再来一段年少轻狂,许一生不变。
    她确实未让我失望,但我却背叛了她,就在大四,快毕业那年,和一个男人做了。他叫段夏,用他的话便是一段夏天样的人生,那是他所追求的。
    终究是怎么找到段夏,开了房,上了床,我记不清,但我记得在那之前,我与周蕊吵架了。
    电话那头,周蕊的声音乖巧不再,只是胡搅蛮缠。她一遍又一遍地哭着说,你过来,却如何也不肯说原因。
    刚开始我还有耐心,被她一再消磨,也有点不耐。
    原因,告诉我原因。我忍不住加重语气。
    你过来。她只是哭。现在。
    我们就这么一遍遍重复无聊的话题。最后是我先不耐,挂了电话。我想让她冷静,或者,让我再蓄满耐心去对她。
    有人说爱情就是这样。得到之前,仿佛有挥霍不完的耐心,一旦得到,就不肯再等。我确实已经不耐。我喜欢她的乖巧,却厌倦她的单调。
    那晚因为吵架,心情糟透,我生平第一次去酒吧,于是,便遇到了段夏。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孽障。
    第二日醒来,我仍有些蒙。将他仔细看了一遍,终于确定性别,男!
    我瞬间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我不是同性恋,而且还觉得那很恶心。
    并非这时代有些卖萌卖腐的兆头,人人便都会纵容。我讨厌同性恋,就像讨厌一切不能被我掌控的东西一样。
    滚下床,迅速穿好衣服,逃出房间。
    那时心里只有惊恐。就像正在行驶,宽阔前方突然变成隧道,然后这隧道漫长黑暗,再无止境!
    第二次见段夏,在校门口。他穿得一身紫蓝,淡紫的T恤和微蓝的牛仔裤。脸上干净,并没有上次的淡妆。
    嘿。他向我招手,笑得灿烂。
    我假装未见,低头,想溜走,他却是步伐坚定得走过来,停住,双手捧住我的脸,抬起,又是笑,声音撒娇:就是你!
    我的身体闻言僵硬。
    我用中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在同学一文中粗暴的说声不认识,慌乱逃走。
    这件事就是欲盖弥彰。但我无法再呆在那,我讨厌他这个变数。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是他追来了。我看着前路,略一思索,猛转个方向,跑向一个胡同。
    那是个死胡同。很好。我冷笑,心里甚至有了坏心思。
    你跑什么?他终于追过来,很自然地赖在我身上,仰起脸对我,你跑什么?
    我只静静审视他。突然发现他眼角是精致的闭合,尾处有种未完的余韵,或是,妩媚。
    呵,你吓到了。他笑得张扬,趁我僵住用力一推,将我抵在墙上,歪头笑:让我猜猜,你在害怕。
    我只是冷哼。目光绕过他瞟到出口,内心莫名焦躁。
    对话在此时僵住。他找不出话题,我不想言语。
    段夏,夏天的夏。他很快便恢复常态,一指自己:怎么样,像不像夏天。
    有病!我鄙夷的笑,听出他语气笃定而非疑问,用目光将他从头至脚掠过,抱胸,静待下文。
    嘛,我知道你和我不同。可是。他笑得狡黠:就因为不同才好玩不是吗?想一想,你是直的,我是弯的,我将你变弯,肯定有很多乐趣。
    我只是看着他自言自语。我的耐心在逐渐消失,好像是因年少时便将以后的耐心都消耗殆尽。
    许久,他废话完了。欢快地问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问。他说的什么,我一点也未听。
    他精致的眼尾挑起:你竟然没有听?
    我为什么要听?虽然心里有疑问,我却未表明,只是抽出手,捏住他下巴,语气生冷:听着。那是个误会。你完全可以遗忘。而且,我有女朋友。
    他眼角有细微颤动,一脸不可思议。
    那你为什么抱我?他问。
    我说了,那是误会。我推开他,向外走。
    这世界有这么多误会,我的,不过是其中一个,谁在乎?我不在乎。
    走出胡同时,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背影异常瘦削。也许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只有这么无力的身影,却依旧要笑得灿烂。
    切,伪装!
    甩头,前走,去个熟悉的地方。是间小小的办公室。
    又来了。里面的男人永远是黑色长衫T恤,不带花纹。他停住刻苹果的手,放下刀,笑容虚假:我发现你越来越变态了。
    见面便是这一句,让我心情更糟。
    你说的,人人都有变态的可能,只不过看谁更倾向于本能。我回他。
    是这样。他笑。那你来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沉默。
    那你要出轨了。他审视我半响。
    我勾勾唇角,冷笑,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在犹豫。人在犹豫的时候,便会产生退缩的趋向。他望着天花板:多美好。心里开始有了畏惧,恐慌,继而产生各种黑暗。
    这时候,你选择什么?理性,或是本能?他问。
    有区别?我也问。
    他低下头,想了会,阴暗地笑开:根本上说,没有。
    又是个神经病!我起身向外走。
    他不会留我。我们本是萍水相逢,无所谓惺惺相惜,不过是寻个慰藉,让我在心情烦躁时有个倾诉。
    尽管那个人是个精神病似地心理医生。
    出门,回校。天有些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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