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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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凝羽,月华国国君嫡系四子,出生时其母慕容皇后因难产血崩而薨,月华国君独孤武清悲痛欲绝,视其为不祥之人,克母,十四年对其不闻不问,漠然视之。所受冷眼无数。其遭遇可想而知。
气势恢宏的皇宫熠熠生辉闪耀着威严的光芒。而如此气势恢宏的皇宫也有如此孤寂苍凉的角落。
皇宫偏僻的角落,有这样一个凄冷的院落。国君赐名「无忧」。无忧,无忧。不染红尘事事休。名副其实的冷宫,独孤凝羽自打记事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了。
无忧阁。院子里萧索凄凉却并不破败。本来斑斓的宫墙也因年久失修而有些许的颓圮斑驳。但还算得上是勉勉强强。院子里十分干净,干净的几乎不染纤尘。院子里的布置也十分简单,不。不是简单而是简陋。这哪里像是皇宫,平常人家也要比这无忧阁好上三分。一棵参天的桂花树,只有石桌、石凳、一口枯井。仅此而已。还有就是寂寞生长的杂草。再无其他。也正因为冷清,桂树荫下偶尔竟然会看见一只毛茸茸的松鼠,树上也有常鸣的鸟儿。这也让独孤凝羽多了一分乐趣。院中只有那样一座十分简单的阁楼。就是如此简简单单什么都没有,屋子里只有一张硬板床,荆木书桌,一把藤椅,一只粗瓷茶壶一只茶杯,其余的便就只有好心的同窗偷偷塞给他的一两本典籍和笔墨纸砚而已。再无其他。
少年站在桂树的树荫下倚着树干发呆。想什么,想的出神。少年虽然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却已经有了凤雏之态,长身玉立,面冠如玉,如瀑的青丝闲闲散散的披散在双肩。只有一部分被用一只没有过多雕琢的玉簪简单的束起,却显得十分清雅随性而没有半分颓废。两道细眉斜飞入鬓,一双流转的桃花眼微闭勾勒出万种风情。羽扇般的长睫微微阖动,如同振翅欲飞的夜蝶,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微微的阴影。宛如上好的白瓷的肌肤。高挺的鼻梁。樱花般的薄唇轻抿,尖俏的下巴显出少年的单薄与秀气,洁白修长的脖颈上却隐隐约约显出的与这分美好极不相符的青紫掐痕。一袭玄色广袖的粗布衣衫单薄的罩在少年身上,却丝毫掩不住少年的清爽之感。
良久,少年才微微回神,却只是遮掩了眼中流动的光彩,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却最后只能形成苦笑。踉跄的起身,摇摇晃晃的拖着身心都已十分疲惫的身子出了院落的大门。却在刚走出院子的时候少年回视着简单的院落,眼中浮现的是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有隐忍,有伤痛,还有疲惫。更多的是读不懂得坚毅。而这抹复杂的情绪却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则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却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半分的情感波动。「伪装吗?已经够了吧。我累了。」少年轻轻的说。仿佛在诉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如此缓缓地离去,少年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而这样孤寂的背影在暖暖的阳光下更显得十分凄楚孤独。
孤独者。独孤。独孤凝羽是也。
翰林书院,贵族子弟的书院。独孤凝羽自嘲的笑笑。若不是自己还是个四皇子。只怕现在连字都不认识半个吧。少年低下头,缓缓的走进教室,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漂亮的眼睛,看不见复杂的情绪。
刚刚写好的文章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几乎辨不出字迹的涂鸦之做。还有衣裳上不明显的却是被故意泼上的墨汁。
「凝羽!」一声怒喝,来自书院最年轻的先生,欧阳丞相的长子,欧阳墨醴。少年闻声缓缓抬头,却在触及对方的视线之前又低下了头。少年轻抿嘴唇有一种隐忍和无奈。却最后还是艰难地小声的缓缓吐出两个字「先生。」淡淡的嗓音像是春天里的清风,清凛又不失柔和。「为什么又不交文章!」欧阳墨醴愤怒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欧阳墨醴是个并不大独孤凝羽几岁的男子,却已经是翰林书院的先生了。欧阳墨醴十四岁高中状元。年二十方为翰林先生实为天下奇才。盛怒之下的欧阳墨醴白皙的脸颊泛着愤怒的绯红。「先生,我……」「这是你写的吗?!」欧阳墨醴拿起桌上的文章,应该说是涂鸦,问道。少年为难的看着欧阳墨醴。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到底是不是!」「…是……」少年低着头小声的说。「手伸出来!」少年无奈只得怯生生的伸出双手。「二十界尺。」「先生。别打了,别打。」少年苦苦哀求道。「不打可以,那你现在把大学给我背出来!」「先生,一定要背吗?」「对,你要是能背出来,我今日便免你这二十戒尺。」看着眼前的男孩儿,欧阳墨醴居然做出了妥协和让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真的吗?」少年欣喜的问。「恩。对。背吧。」看着少年干净明澈的双眼,欧阳墨醴竟舍不得用戒尺去惩罚他。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静,静而後能安,安而後能虑,虑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後,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诚,意诚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齐,家齐而後国治,国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後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少年的声音清澈动听,字字珠玑。「可以了,不用再往下背了。」少年的背诵没有半分的磕磕拌拌,欧阳墨醴收起了戒尺,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欧阳墨醴不相信自己是从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少年口中听见的如此流利的背诵,而且还是这个几乎没有交过文章的少年的口中。欧阳墨醴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去眼中惊异的神色。暗自思忖,自己的才智也不过在他这个年纪多了一个文采的能耐罢了,竟不想独孤凝羽竟有如此才华。看来这月华的天下要变天了。
而且这个倔强隐忍的男孩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想去保护。
「谢谢先生。」少年欣喜的说道「罢了,看在你背的不错的份上不打了。你回去吧,不可骄傲。要更加努力学习。」「恩,先生我记下了。」少年暗自庆幸,自己今日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了。不过,想想过一会的毕学,就不尽暗自握紧了拳头。
先生传出毕学的讯息,与少年年纪相仿的学生都松了一口气,今天先生没有火山大爆发。皇子贵族也都带着自己的伴学书童离开了翰林书院,而当欧阳墨醴准备收起书案上的四书五经时,却看见独孤凝羽一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少年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向自己看来。眼神中带着一点歉意。「凝羽,你怎么还不走?」「啊。对不起,先生我这就走。」少年的眼中带了一丝慌乱和一丝畏惧。少年貌似十分吃力的站起来,却在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摇晃着摔倒,但少年又努力的使自己保持平衡,缓缓的走出了教室,向院子走去。看着少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视线中。欧阳墨醴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说不出来是那里不对。怎么觉得自己今天这么奇怪呢。算了,什么吗?不想了!欧阳墨醴使劲的甩甩头,想甩掉这个奇怪的念想。抱其桌上的四书五经大步走出了学堂。
少年缓缓的走在回无忧阁的路上,步履却显得有些艰难和摇晃。
「呦,这不是四弟吗?」一个戏谑的声音传入少年的耳朵,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的颤抖起来。「呦,四弟这是怎么了啊?」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背对着阳光站在少年面前,细看男子的眉眼竟与少年有五分相似,却比少年多了一份凛冽的气质,与顽劣。让人不易亲近。「二哥……」少年低低的唤道。说话的男子便是独孤凝羽的二哥,独孤凝羽的亲生哥哥,独孤凝斓,月华国二皇子,生性不羁,飞扬跋扈的个性。「四弟可是在怕我?」男子蓦然的靠近,让少年不由自主的崩紧了身体。「呵呵…有趣,那今天二哥就陪我不得宠的弟弟好好玩玩好了。抓住他!」独孤凝斓冷冷的向身边的伴读书童下达了命令。「二哥。别…别这样……」少年被扑过来的两个书童抓住惊慌的说道。而独孤凝斓却直接忽略了独孤凝羽的话。「四弟,你看今日正值深秋时节,这荷塘的水这么清澈,不用来游玩岂不可惜了?」独孤凝斓挑眉邪邪的说道。而只是这样一句话让被,两个书童抓住的少年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独孤凝斓似乎发现了少年的恐惧,「看来四弟也是这么想的吧?那若是为兄的不成全四弟你,岂不是为兄的过失了吗?那就……把四皇子丢下去吧…」独孤凝斓冷冷的下达了命令。「二皇子,这…」书童有些怯懦的问道。「害怕了?嗯?你认为你不能把他怎么样?」「不,不是啊!四皇子他毕竟是皇子啊,小的,小的只是……一个奴才啊。」「我道是如何,原来你小子害怕了啊!哈哈哈,如果他得宠,又怎会十四年对他不闻不问呢?」「二皇子教训的是。」书童唯唯诺诺,而被架起的少年也因为刚才独孤凝斓的话被戳到了痛楚。不再挣扎,也不言语,仿佛认命般的闭上眼睛。「扔下去!」独孤凝斓厌恶的说。
都是他,都是这个独孤凝羽,就是他害死母后的,他就是杀害母后的凶手。如果没有他母后也不会死,如果没有他父皇也不会性情大变。如果没有他,自己还会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不会像现在一样这样去麻痹自己。独孤凝羽,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为什么当初母后说什么都要保你安康,不惜自己独赴黄泉。我恨你。独孤凝羽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为什么是母后!你去死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