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英俊。
    这是众妖的第一印象。
    乌发斜凤眼，修眉薄情唇。岁月静好，在他的眸子里划过痕迹，目光浓郁，面容凝逸，你无法从他的眼中抓住思绪，却可以从他的笑里捕捉庄重。坚毅精壮的身材配上恰如其分的燕尾服，整个人挺拔而风骚。
    请记住，为何风骚？他的胸前还有一支斜挂的红玫瑰。
    “我可爱的小妖们！很高兴你们来到纳最大学，众所周知，这是一所传承久矣的妖怪大学。”男人笑。“还未自我介绍，我是纳最大学的副校长，毕尔巴。你们可以叫我毕尔副校或毕尔酱。”
    众妖哗然。
    “开个玩笑，不过，要是你们愿意叫我也不介意。今夜的月色很美丽，你可以将自己置身于这幻境般的夜空中，有穹星点缀，有美妖相陪，有香槟作宴，有点心填胃。当然，明天该有明天做的事情，让我们享受今天，吃上最后一顿晚餐吧！！”毕尔巴双臂猛地举起。
    顿时宴厅群响毕绝，萤虫妖忽然从正中的大灯里一哄而散，毕尔巴脚下的土地猛地裂开涌起，他就在这恢宏的景象里放声嚎笑。
    原来，那漂亮的水晶灯里五颜六色的灯光竟是萤虫妖所带来的，他们就像零零散散的生命，从高空坠落，被碾死，被踩死，被压死，被摔死，每一种死法带来的，都是不一般的高贵凄美。
    “让我们在今晚拥抱明晨，这群妖的欢愉，萤虫妖的伙计们！请为我们奏起恢宏的进行曲！”毕尔巴微笑。
    他的话语很诡异，仿佛身体中正有某种物质超脱而出，它想与眼前的男人相会，还想互相亲吻。这种奇特的痴缠让乌葵禁不住皱起眉，他很不爽这种被把控的感觉，这个男人，终于强大起来了。
    乌葵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其他的妖怪全都发痴发茫般手舞足蹈、胡言乱语起来，竟连保夫也在不停的喃喃自语。他猛地朝上望去，只见毕尔巴居然目光缄默的望着自己，还有那双漆皮发亮的鳄鱼皮鞋和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小时候就看见妖预了吗？虽然我知道，客套客套。但，有时间我们俩好好聊聊，这是我的名片。”毕尔巴说，一张黄金色的名片从高空弹射，无视阻力，周身嚣起两股旋转的黄金卷风，逆袭而来。
    身微倾侧，指节发力，借由摩擦力扣住黄金色。
    乌葵暗笑，原来是启动妖预的晚会，难怪保夫会说历年都会有男人随便发言，不是随便，而是发完后所有人都会进入妖预状态，记得男人的话才有鬼。
    “你出场越来越拉风了。”乌葵说。
    “谢谢夸奖，你的妖力漂亮的让我着迷，有兴趣喝一杯吗？”毕尔巴慢慢走下来，响指一打，不知何时，两杯掐花的菊色的香槟落在他的手中，他极其绅士的身体微躬。
    “请！”
    “谢谢。”
    乌葵毫不客气的结果掐花香槟，看上去很诱人，蜷缩的萤虫妖的幼卵以及依偎状态的成虫，构成浪漫的约会，发出淡淡的璃光。他微微抿了一口。
    “很棒的味道，请帮我拿一片番茄酱煎蛋，加个蛋黄酱猪肘子也不错。”乌葵微笑，刚刚饮完香槟的嗓音一把小诱人。
    “一直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卡哇伊的小甜甜布丁。”毕尔巴遗憾的摇头。
    “嘁。”乌葵挑眉。
    他将盘碟里的煎蛋、猪肘子走近递到乌葵的面前，顺手将胸前的红玫瑰以一抹柔光覆在少年的鬓边。
    乌葵不躲、不避、不闪、不语，唯以寂寞相对。
    “有些事可以放就别拿起，有些事可以忘就别记起。你就是走不出来所以沦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我为你和你的爱人感到遗憾。”毕尔巴说。
    猛地抬头，乌葵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在惹怒自己，但他仍然不可抑止的愤怒到战栗，他盯着毕尔巴的眼睛，一字一顿。
    “不劳你费心了。今天妖预时间有些长不是吗？请赶快中止吧，我可不想因为和你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聊而浪费了这些小妖。毕尔！”
    “呵呵，好啊，你的话我当然听。”毕尔巴微笑，“好久没听到别人叫我这个名字了，因为开场就说只能叫毕尔副校和毕尔酱，所以没有人叫我毕尔，只有你了。”
    响指一打，众妖均静谧下来，一个个目光迷离的推开大门朝各自的宿舍走去，做完这一切，毕尔巴回头朝乌葵露齿一笑，仿佛在邀功一般，莹白的贝齿却没有令乌葵产生一丝恍惚。
    “以后没事不要关注我的动向，我向她保证过，不会毁了你的学校的，很晚了，回去吧。”乌葵说。
    毕尔巴静默片刻，看着乌葵欲走的身影，突然一把将他抱住，将头埋进眼前人的颈边，那是一种清甜的味道，很迷人，也很残忍。
    “你干什么？”乌葵皱眉，问。
    “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小乌，我得休息休息，最近公务实在是太繁忙了。”毕尔巴轻轻的摆动脑袋。“一时间感触颇多，小乌，我想你了，你……该死，你回去吧。”
    眼前的斯文男人轻轻的爆了粗口，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让乌葵突然有些忍俊不禁，乌葵看着眼前英俊男人微微笑起来。
    “等到我想吻你的时候，我也会想你的。”乌葵轻声。
    毕尔巴突然笑起来，响指一打，整个燕尾服般的修长身影渐渐在氤氲弥漫的光里消失，他的眸底，还有一抹轻轻淡淡的伤痕。
    “小乌，你真的忍心错过我这么一个好男人。”
    “……”
    没有疑惑，淡静的疯狂，令乌葵有片刻的失神，继而举起一杯香槟朝厅外走去，而大厅里聚集的萤虫妖，却好似听到那清脆的响指声的命令般，为少年照亮回宿舍的道路。
    耳边，还回荡着男人那些时候弱智却坚强的话。
    小乌，你今后所有的人生，将由我的光辉，为你照亮。
    它们跟随命运般，将少年的身影拉长，然后片刻不停息的萎缩死去。
    因为是你的光辉，所以最后一分钟也要为你所消亡。
    等到能够照亮你走的踏实的时候，宿命给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而苟延残喘的，只能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