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美人 第一章:偏偏·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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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翩翩一个走神踩了没盖的阴井,问候了偷走阴井盖板的人祖宗十八代晕厥后,睁开眼发现自己来了西庭这个不存在于历史的朝代,附身在宰相长女夏翩翩的身上,已有六个年头。
她亲眼见证着这个繁荣、富裕的王朝一步步走向扭曲。
从永安十三年严冬,一种名为赤面天花的疫病在西庭疯狂蔓延,奇也奇特在这种疫病赤面天花只会有未成年男性感染上,从最初如疹子一般大小,到后来全身的皮肤都长出红色痘疮,伴随着全身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直至死亡。也正是由于患者在末期时的红色痘疮布满脸,四肢以及全身,犹如赤面,赤面天花这名字也由此而来。
束手无策的朝廷看着男性骤减,西庭新出生的婴儿中,男孩比例大大下降,出生的五个男孩中仅仅有一个能平安长大成人。
传播性不明,无法医治的疫病笼罩着西庭这个国家。
而扭曲也由此开始。
作为主劳动力的成年男性迅速减少,女性则占到西庭人数的大部分。渐渐地,连普通人家都不再让儿子外出,把其养在深闺,反而是由女性出来工作。
脚夫,小二,商贩等等,这些工作逐渐由女性取而代之。
男性易患赤面天花,成为体弱的人,女性身体强健,成为劳动力的主力军。
西庭,彻底扭曲着,男女逆转。
夏翩翩作为西庭堂堂宰相的长女,自然不用出去抛头露面工作,过的和她认知里大小姐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如果非要说什么不同,那就是宰相府里下人的男女分配比例,大部分都是女性,仅有的三四名男性,都是伺候夏翩翩她的弟弟——夏君越。
夏君越小弟弟年仅十五岁,明明长得白皙秀气的一张脸,却故作一副老成样,很有继承她宰相爹衣钵的趋势。
今年,永安十九年初春,是夏翩翩来这个朝代的第六年。
宰相爹忙着上朝,忙着做当朝天子继承人的老师,更忙着教导他唯一的命根子,没空来管夏翩翩的无所事事。美人娘和美人姨娘们,挖空心思的研究衣服,首饰,每月的家宴就是她们的成果展示会,为了让很忙的宰相爹能给她们一个怀孕的机会。
于是,夏翩翩就成了无人管辖的地带。
她喜欢女扮男装到街上去乱晃,一早儿换了件藏青色的绸袍,对伺候着的小丫鬟说小姐要看书不许任何人打扰,小丫鬟很忠心很天真的点头。
前脚进了房间关上门后脚就从后窗口翻出去,从小院子角落里的狗洞钻出去。
只要钻出去,外面就是繁华、热闹的京城大道。
跟电视剧里看到的稍微有些不同的是,放眼望去,熙熙攘攘,声音嘈杂的京城大道上都是女人,清一色的女人。
而夏翩翩此时打扮成一个男人,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哗地一下挥开纸扇,摇着扇子摇的一路上极为瞩目。走在京城大道上,有些大胆的女人会装作不小心撞上夏翩翩,然后低声细语的说:“公子赎罪,奴家一时慌了神儿没看着路……”抬起脸,明眸泛着点点泪光的,看的夏翩翩……感觉很不错!
夏翩翩每次溜出来,除了不务正业外,还会去一个地方。
京城外的难民收留所。
说是收留所,不过是搭在荒草地上的草棚棚,不挡风不挡雨的简陋地方。走上大概两个时辰就能到难民收留所,第一回去的时候差点要了夏翩翩的命,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她穿越前可是连走半个小时到车站都会问候下老天的人。
但是,看到抬着轿子的都是女人,她始终没办法坐上去。
在她的观念里,这些始终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
满头大汗的走到难民收留所,一眼望去,一片荒芜的草地上,错落的搭建着一个个草棚,每个草棚下都紧挨着一张又一张草席子,每张席子上都躺着一个又一个身患赤面天花的病患。
送到这儿来的大都是末期的病人,看过去每一张脸上都是红色痘疮。
不管是病人的数量还是满身的痘疮,都看的人心惊胆颤。
夏翩翩来到西庭没多久赤面天花就开始蔓延,据说患者伴随高热、头痛的症状,碍于当时她年纪小没有办法进行观诊或出诊,单纯以为是水痘。但在这之后的一个月,却出现了大量的死亡率。不可能是水痘,极有可能是会是天花,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夺去了一亿五千万人性命的天花。随着年数增长,她竟然一次都没有听过生还率,天花只要细心照顾毕竟也能有生还率。可是她错了,赤面天花根本不是天花,患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用这边的大夫说的话就是:“疑难杂症,无药可医。”
用夏翩翩这个半路出家的医学系一年级生的话来说,就是赤面天花的病毒通过某种传播渠道进入人体并快速繁殖并扩散到全身各器官,感染细胞,同时摧毁人体免疫力。传播性不明,病原体不明,是否会病变等等一切都不明的病症,实在不是她一个一年级生能解决的问题。
只要能溜出来,她必会来这儿观察特定的病患。
数到第七个草棚的第三张席子,躺在上面的人被满脸的红色痘疮模糊了模样。
但夏翩翩记得他,原本是宰相府里的陪读小书童,发现的隔日立即被送来这儿,都是为了避免她那金贵的弟弟夏君越。
“小业,你感觉怎么样?”夏翩翩蹲在他身边,用湿了水的帕子替他擦拭手。
“大……大小姐……”小业声音嘶哑,全身都伴随着微烫的体温,夏翩翩清楚知道,这是末期的征兆,“您……不要来了……”
“反正不会传染我嘛。”
她一边与小业说着话,一边检查小业的眼瞳涣散状态,疱疹变化,手指血色程度。最难测的是心跳速率与心跳音,没有听诊器,也就无法判定这赤面天花会不会引起心脏的并发症。
“万一……万一……老爷知……道了……”
“不会的,”她笑容满面的替他擦擦脸上的汗,“我的宰相爹爹可是三忙人,我是无人管辖地带。小业你状态不错喔。”
小业眼神忽然恍惚了下,目光情不自禁移到他旁边空置的席子。
那张席子上躺着的人比小业来得晚且病症轻,可是昨儿个就被抬走了。小业缓缓垂下眼帘,“是……不错……比起……他……”
不知道哪儿的草棚里又被抬走了一个人,前来照看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荒地中扩散,听得人心酸。夏翩翩狠狠眨了眨眼睛,“我先要回去了,不然被宰相爹知道就完了。下次我再来看你啊。”
小业这才擎起一点笑容,“嗯。”
他没说好。
在夏翩翩转身的时候,她听着那个嗯字,突然觉得很无力。
按着她这几年的观察记录,小业……给不了她‘好的’那一个承诺。
走了才没几步,夏翩翩就看见两个彪形大汉正一头两脚的抬着一个病人,远远看上去像是末期的病患,抬走这事夏翩翩看过好几次,今天却有一个女人死死拉住彪形大汉的脚,哭的撕心裂肺:“求求你们……不要抬走……他……他还活着啊……求求你们……”
“老子说他死了就死了!”被抱住脚的大汉不耐烦的皱眉。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大人……不要抬走……”
被一脚踢倒的女人额头磕到地上的石头,登时额角鲜血直流,可是她恍若未觉般在地上爬着拉住大汉的裤脚,哭着的声音嘶哑。
“个臭娘们!再不滚开别怪老子踢死你!”
“等下!”
夏翩翩轻咳一声,站出来手持扇子指了指两个彪形大汉,“难民收留所的抬走规矩,可是要等病人断了气,见了阎王爷才能抬走,为的就是让亲人送他到最后,本公子,说的没错吧?”
在难民收留所工作的男人基本上都有些眼力劲儿,看着夏翩翩衣衫鲜亮,态度转好,但语气仍不客气:“不是这刻死那也是下刻死,差不了这须臾。”
“嘿,”夏翩翩挥开山水画折扇,笑得优雅,“大哥,您哪位?大夫?”
“不是。”一人粗声粗气的答道。
夏翩翩继续笑,一字一句问的缓慢,“那,是掌管生死簿的阎王爷呢……”看着两人的面色变黑,隐隐有爆发之意时夏翩翩倏地收起笑脸,目光冷冽直视他们,语速骤然加快却仍是字字咬字清晰:“还是管勾魂的黑白无常呢!既不是大夫又不是什么阎王爷黑白无常的人凭什么有资格说这病人不是这刻死就是下刻死!信口拈来的话就能断定一个人生死的话那本公子这会儿说你们不是这刻死就是下刻死你们难道还信不成!”
炮轰般的质问,夏翩翩冷面的气场镇住了两人。
“还不快把……”夏翩翩正说的兴头上,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