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咳了半响，又开口道：“我心里惦记着，一直想要去当面道谢，可是这身体越来越坏，一直没有如愿，”她说着微叹了口气，从床角的单子下面取出了一个用蓝布包裹起来的小包袱。她双手颤巍巍地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双男式的黑色布鞋。
    布鞋的布料虽不算好，但是从那纳的底可以看出，缝制的相当细致，“这是我前些日子做的，虽然手艺粗糙了些，但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了，希望先生能够收下。”
    梁北繁接过了那布鞋，没有说话。
    “咳咳。。。”女人又是一阵咳嗽。
    “您好好躺着歇歇，别受了风寒。”林默忍不住走上前去，帮女人将被角掖了掖。手触上那被子，只觉得一阵潮气顺着指尖蔓延，墙角太过湿冷，再加上这被子太过单薄，光是摸着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林默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在这样的地方，病怎么好得起来？
    门吱呀一声响，栗子从外面进来了，手中端着两只碗，其中一只碗沿破了大缺口，但已经磨得圆滑，可以看出用了很长时间了。
    “先生，喝水。”栗子将碗递到了他们面前，见着林默看着那碗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破了点，但这已经是屋里仅剩的两只碗了。”
    林默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水很清凉，也许是刚从远处一条小溪打过来的，稍稍伴着些泥土的清新味道。
    “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了。”女人说着露出歉意的表情。
    即使是如此，她的脸上却仍旧带着笑意，没有一丝怨天尤人的模样，那般温和的笑意。
    “妈妈，栗子今天有很努力哦。”小家伙坐在床边，向他母亲自豪地说道：“栗子今天挣得钱已经够了明天一整天的馍馍。”
    女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的栗子真乖。”
    这样和睦的模样，林默觉得心稍稍有些暖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这样和睦的模样，让林默稍稍觉得有些暖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看着时候不早了。两人起身和那女人孩子道了别。
    大抵是由于天色的原因，回去的路上，经过那一片凹凸不平的坟堆，竟显得稍稍有些可怖。
    转弯时，林默略略回过头去扫了一眼，身后渐渐变小的屋子，一束昏黄的灯光在树林中时隐时现。
    “林默。”梁北繁不知怎地，突然开口，但只是叫了一声，接下来却没了声响。林默疑惑侧过头去，却见得他正看着自己，眸子里带着他难以明白的莫名情绪。
    又是这样。
    林默心底一疙瘩，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去。
    “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没事，只是想叫叫而已。”梁北繁仰头看向天空，苍白而朦胧的月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落寞。
    “那个女人。。。”林默迟疑着开口。
    梁北繁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她只是和我记忆中的母亲很像而已。”
    林默有些愕然，他不明白梁北繁为什么突然会对他解释这个。他不过是想问问那女人生病的事情，但显然，眼前这人有什么地方会错意了。
    他有些微微恍神。按着梁北繁的性子，难道他会在意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吗？从他认识这位大少爷起，这人就总是一副桀骜不驯、对人对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太过少见了。
    这是恋母情结？
    林默想了想，大抵这人只是想澄清一下而已。
    梁北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了点，但他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开口道：“饿了吗？”
    不说他还把觉得，这么一说，他倒真发现有些饿了。不过还好，这些日子饮食比较规律，胃病还没有要犯的迹象。
    “喏，”梁北繁将那包栗子塞给他，笑着道：“先填填肚子吧，过会去红姐那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林默伸手接过那包栗子，正要打开，闻言突然步子一顿。
    “怎么了？”梁北繁疑惑。
    他摇了摇头。
    直到今天，他仍旧没有想通梁北繁这番究竟是何意。按理说，作为一个外人，他实在不该在这人的秘密中搀和太多，难道不是吗？可是梁北繁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将自己的秘密毫无防备地展示在他面前呢？
    林默忍不住苦笑，这是太信任他了吗？可是这样的信任实在是让他很有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