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从门边走过，没有做任何停留。
    第二个人从门边走过，敲了下门，然后离开。
    第三个人从门边走过，想了想，推开了门，然后关上离开。
    第四个人从门边走过，从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第五个人从门边走过，走了进去，很快又跑了出来。
    第六个人从门边走过，走了进去，没有出来。
    第七个人全部看着。
    第八个人，她一直在里面。
    …………
    陈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到了这里，房子的主人并没有换钥匙，所以她打开大门走了进去，院子里花草茂盛充满了生机，大树下的秋千小弧度的摆动着，她仿佛能看到一个小孩子坐在上面开心的玩着笑着。
    很安静。
    很不舒服。
    像是某种被压抑许久的东西忽然爆发了出来，陈晓从挎包里拿出一把玩具模样的小铁铲，她恍然醒悟原来自己是为此而来。她走到树下抓住摆动的秋千，然后对着秋千正下方的土地挖了起来，她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但是一定有。
    土很干很硬，陈晓费了很大的劲才挖出一个小坑，双手磨起了血泡，但是坑里什么都没有。她并没有放弃，正准备继续挖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大树后面传来“咯咯”的笑声，轻轻的，闷闷的，好像声音在传递的时候被什么阻挡了一样。
    她歪着脑袋笑得有些神经质，揉了揉蹲麻了的腿转到树后开始挖掘，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撬动泥土的声音，大树下的秋千又摇了起来。
    咯吱，咯吱。
    杨菲菲又听到了荡秋千的声音，这个伴随她每一个夜晚的声音，于是她知晓了自己在做梦，很奇怪的梦，似曾相识。梦里的人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好像停留一下就会死掉一样，那么可笑。
    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撑着脑袋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那是一种极为浓郁深沉的蓝色，找不到任何杂质，从小到大都只见过一次。对了，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学生时代，高一还是高二？
    已经这么久了么？七年还是八年？总之，什么都会过去的，时间从来不曾为谁而停留。
    身后一阵刺耳的高跟鞋声，声音停在了杨菲菲身边，有个人同她一样坐在了这里，呛人的烟圈扑到了脸上，哗啦啦的各种首饰声也终于静了下来。
    “林笑。”
    她听到了这个声音，就在身后的门内，埋葬于记忆深处无法企及的声音，这人是谁？
    还有林笑，身边的人是林笑么？她扭头左右都没有看到人影，明明刚才有人坐在身边的，明明还能闻到那股子烟味的，明明……
    “干嘛，又来多管闲事，我抽烟怎么了？”
    记忆里的林笑烫着酒红色的卷发，画着黑紫蓝三色的浓妆，打了密密麻麻的耳洞，身上挂满了各种叮叮当当的装饰品，最爱穿黑色的高跟鞋，最不爱上课，差评第一的“小太妹”。
    高二那年死去了的同学，林笑。
    好奇怪，为什么会梦到她？同她说话的人又是谁？为什么看不到他们？
    “其实林笑和我同一天生日，今天，对吗？”
    “……你怎么知道……那又怎样，那种东西，哼，毫无意义。”
    那一天，他们在为谁庆祝生日……
    “林笑有什么愿望吗？”
    “你这人怎么自说自话的……我的愿望，现在立马下一场雪给我看看。”
    现在是夏天……
    “林笑的家乡见不到雪呢，真可惜！”
    天上飘落下斑斑白点，洒在地上，洒在身上，随风而起，旋转飞舞，翩然如幻。这一片蓝天下真的下起了雪花，白色的，细细小小的，一片又一片。
    杨菲菲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放至眼前一看才发现这是被剪成了雪花形状的白纸，地面都被铺上了一片白色，那么多，全是纸雪花。心里酸酸的，还有些钝痛，那个不被所有人待见的女孩冰冷的泪水落在了她的脸上，手上。
    “真是的，班长原来这么可恶，看看我完美的彩妆，全部花了，快点带我去洗掉，我可找不到你家洗手间在哪儿……”
    “林笑真不可爱！”
    “本小姐只能用漂亮来形容，啊，你家死小鬼是不是在瞪我，别以为我捂着脸看不到……”
    “没有，没有……”
    班长？
    班长……
    杨菲菲猛地站起来，她转身看向门内，两个模糊的影子如同破碎的梦一般碎成了一片片，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于是，梦醒了，她发现自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眼前一个长发女人一手拿着沾了泥土的小铁铲，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破烂的人偶娃娃，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然后一铲子敲了下来……
    “啊——杀人了！杀人了！”稚嫩的童音响起，一个一身红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她小心的靠近瘫坐在地的长发女人，这个女人和地上那个女人一样都一动不动的，于是她一把抢了人偶娃娃向刚进来的青年跑去。
    “峯哥哥，好可怕好可怕……”
    青年皱了皱眉，将小女孩抱起来放到右肩上。“宝宝，脏，自己藏好。”他走过去，先检查了下杨菲菲的伤势，然后拿出电话开始打120和报警，看清呆坐的凶手模样后显得有些惊讶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