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一梦南柯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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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靖云替锦苏赔罪而自伤。这在京兆算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了,瞬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都在言六皇子锦苏殿下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得到了锦靖云的认可。
    此时,御医正在锦靖云的寝宫中进进出出,忙着为他包扎伤口,虽然有了潇浅忧的灵药,伤口的血是止住了,但是那外翻的皮肉依旧看的人心惊肉跳。
    玉阶下,紫衣少年肃然而坐,恍惚间,锦靖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潇浅忧。
    锦苏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越来越像那个男人,这就是一场战争换来的结果?
    御医的包扎很快便完成了,之后便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锦苏与锦靖云,以及在一旁候着的刘全。
    锦靖云盯着低垂着头的锦苏,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心中有多么的纠结。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后不知该落在哪里,最后,终于找了停歇的地方,自己胳膊上那被白色纱布包裹住的伤口。
    一声轻笑,笑的怅然。
    他这是做什么?整整十六年,以为这区区的一剑,就能弥补这十六年来对那个孩子的亏欠吗?
    刘全听闻了笑声,惊讶的抬起头,记忆中,这个刚毅的男子,也只有在荣妃娘娘殡仪之时才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就是那个时候,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藐视天下的王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把象征了权利的龙椅一劈为二,并发誓此生,再也不登朝首。
    至此,靖国罢朝足足十年,直到那个紫衣少年从潇湘楼中出来。
    仰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锦靖云想要打破这沉默,却突然间发现,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锦苏,该用怎样的语气来与他交流。
    最后,男子轻启唇瓣,吐出的字眼生硬的如同嚼蜡:“此战是否顺利?”
    由于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以至于玉阶下的少年忽略了其中的关心,也就那样生硬地回答:“回父皇的话,虽有波折却也无碍。”
    多少年来,只能在暗中呼喊的这个字眼,今日,终于在这个男人面前喊出,锦苏也不知是喜是悲,依旧垂头看着自己的脚,一头清秀的发丝披散在紫色的衣物上,衬得少年多了几分妖娆。
    然后,便只剩下了沉默。
    轻轻开启的窗外,几支夹竹桃开的正艳,三两只小鸟立在一旁,欢歌笑语。
    刘全见不得这气氛的沉闷,有心要打破这局面,便上抬手一指那盛开夹竹桃,“陛下,你看,那夹竹桃今晨都未曾开放,现在想来是知道六皇子回归,特意来迎接的。”
    他那一语双关的话,锦靖云怎么会不懂?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但真是开的好看。
    站起身子,示意要扶他的刘全退到一旁,自己径直走到那夹竹桃旁边,惊飞了几只玩闹的小鸟。伸手便折下那朵枝头最艳丽的夹竹桃,拿在手中把玩。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锦苏迟迟没有听到声音,试探着抬起头,却看到锦靖云就那样静静立在窗边,而窗外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了一层淡淡的黄晕,映的那张充满了落寞的侧脸。
    只听得那个声音似是自语似是倾诉,“也就只有这皇宫,最是炎凉彻骨。”
    “若是彻骨,又怎的会有夹竹桃首度春来,现在虽是开春,老奴早早打听了,四处的花朵都还未放,唯独此处俏艳。”刘全揣摩着圣意。
    锦靖云闻言转身,皱皱眉头看着从小便跟着自己的老人,“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溜须拍马了?”
    “陛下此言差矣,老奴所拍乃龙屁!”刘全笑的一脸的灿烂。
    “狗东西。”锦靖云笑骂一声,弃了手中的鲜花,低头一看,却是那花的色彩留在了自己手心,此下,但真手有余香了。
    刘全垂首。
    锦苏坐在原地依旧低垂着头,刚才御医已经瞧过,那右手的伤口却依旧火辣辣的痛。此时听的锦靖云与刘全的对话,只觉自己像一个外人,没有插足的余地。
    正想着要告退,头顶却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温和的就如同此时外面轻抚的清风,徐徐地吹进锦苏的心里。
    “你的伤口还痛不痛?”
    他惊讶地抬起头,从那个黑色蛮龙衣袍男子的脸上,看到了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的,名为关切的神情。
    最后机械般的摇摇头,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怕一出声,便惊醒了这场美好到让他窒息的梦。以至于他紧紧握起了右手,狭长的指甲深深嵌进那白皙的皮肤里,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手掌滴落在地,就如同那个男人拔剑自刺时一样,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不痛就好!”锦靖云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
    似乎,从来没有人向他道一声痛。从他的皇子到百官大臣,即便是潇浅忧遍体鳞伤一身血色已经不能站立时,也是那样倔强地告诉他不痛。
    锦苏起身,垂首请道:“父皇,儿臣有点疲乏,可否先行回宫歇息?”
    锦靖云心中长叹一声,挥了挥手,“好好休息。”
    “儿臣告退。”
    直到走出了那间屋子,锦苏才一抬袖口,擦拭了额角的冷汗,他甚至分不清此刻自己心中是高兴多于紧张?还是疑惑着那个人态度的转变,仅仅是因为这一场胜战?
    伸出手,整个手掌都是一片灼伤的痕迹,而手心里,五个指甲印清晰可见。
    “为什么?”
    一声轻轻的疑问被风带走,少年移步往自己的流苏阁走去,每一步都那么的沉重。
    为什么不早先告诉我?
    将我推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等我习惯了里面的黑暗,现在却来告诉我,其实世界没有那么残酷!
    你要我如何去接受?接受你那陌生的关心?
    父皇?好陌生的字眼!
    记忆,蜂涌而至。
    小小的孩童蹒跚着步子,在嫲嫲的带领下踉跄着。一抹名黄色的身影跃入了眼帘,笑意立刻堆满整张脸颊:“父皇!父皇!”
    孩子不断呼喊,不断奔跑,朝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伸出了双手。
    却没有想到,那双稚嫩的小手接触到那黄色的衣裳时,竟被一个力道狠狠甩开。
    促不及防,孩子摔倒在地,双手搁在青石小道上,流出了鲜血。
    身后,是男子暴喝的声音:“你怎么看人的?不是说过不准让他出现在朕面前吗?”
    记忆及此,锦苏紧紧拽紧了拳头。那个时候,他才四岁,那个男人何其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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