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再无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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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白苏云正在结算台面上的账本,阳光好得很,透过玻璃又从窗纱里溜进来,照在了白苏云的身上,把他眼角的几缕纹路显得特别明显。白苏云只是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但也依旧专心的做着手上的假账没去理会。
然后门被推开了,白苏云用余光瞟了一眼,没理会。
流漆阅脸上有着大病后特有的苍白跟颓废,看着就觉得憔悴不堪,只剩下一双依旧凌厉的眼睛。
白苏云头都不抬,只在流漆阅去翻冰箱的时候让佣人上热茶。
流漆阅听了停了手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热茶喝,笑眯眯的望向白苏云。
无论是白苏云还是流漆阅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不过白苏云的母亲是流漆阅的二婶,白苏云更是比流漆阅大了十来岁是看着流漆阅长大的,两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白苏云母亲家里也是很有权势的,虽然说够不上世代簪缨也算得上是代代富贵了,有权财自然就来了,白苏云的外公身居高位,独独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才把白苏云划进了白家的族谱里头。单看老流二爷能把这个嫡亲的长子划给岳丈家就能看出当时白家是如何的显赫了。
白苏云今年四十三岁,至今未娶。
白家老人算是被他伤透了。
白苏云此时一丝不苟的划着手下的帐,姿态优雅,一副清高的面孔。这样的人,怎么样都不该会孤老终身的。
流漆阅低下了头不再去看,用手指暗暗在自己掌心用力,直把掌心按出红印来。再抬头,白苏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姿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会他人。
孤芳自赏,最后就是孤独终老。
白苏云,是一个多好的人呐,不敛财,不好【间隔一下】色,不贪杯,不恋权,完美的不该当一个“人”了,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好被控制的。
多么好的一个人呐!流漆阅心里感叹道。
想起了小时候白苏云带他去爬山游水,因为比他大了好多,所以能把当时还是小小一团的流漆阅高高抛起来,然后又准确的接住。全世界也就是有白苏云能这么跟他玩了,白苏云是他的堂哥,身份贵重着呢!在当时的流漆阅眼里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就连哥哥不能拿到高高的天花板上悬着的水晶吊灯,白苏云都能给他偷偷取下一个闪闪的坠子来,引得流漆阅笑出了红口白牙。他对他那么好,就连当时从坡上滚下去时候都先抱紧了他!
可是我着实是很对不起这个堂哥了。流漆阅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白苏云眼睛不离纸张竟然也留意到了这个动作,空出一只手来按电话上的按键叫家庭医生过来。
流漆阅眼里闪了闪,走近白苏云的书桌。
白苏云依旧翻着厚厚一沓指掌,脑子里核对这各种数字是否能对上,不太留意表弟的各种动作。
流漆阅居高临下看着白苏云,发现表哥的眼尾已经有了几道不浅的纹路,以前一直故意不往心里去,现在看到了确实难过。四十岁对男人而言是最好的黄金时期,可却让白苏云显得枯槁了。或许是因为眼睛的缘故吧,波澜不惊,水纹不动,枯井一般,让人觉得时间统统都被吞噬只留残骸,惨不忍睹。
白苏云的侧面被阳光衬托的很是好看,就像一幅画的极有意境的画,只是被皱纹败笔抹黑了几笔。
窗外就有一棵老树,是槐树,风吹的叶子哗啦啦作响,槐花的味道在白苏云的庭院里淡淡的弥漫,很有一番意境,把白苏云彰显的越发高洁起来。
流漆阅瞥了眼槐树,槐为五鬼之一,本就不详,还偏偏种在了最是命口的窗户边,流漆阅这种国外待了多年的人都有些避忌,已过不惑的白苏云却丝毫不顾忌。
白苏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拢了拢散开的纸,淡淡道:“人比鬼恶。”他声音有一种冰冷的质感,让人很难亲昵。
流漆阅伸手按住账本,语气中有惊有疑,很不符合他平日里的镇静调侃样,他说:“云哥你,会变成树等他吗?”
白苏云皱眉。
那是白苏云的妈妈流漆阅的二婶给两个人讲过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对恋人相爱,但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各种原因,两个人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遂决定私奔去山里,其中一个人跑去了两人约定好的那座山,另一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在那座山上,那一个人在山上等了一生都没有等到他爱的那个人,最后变成了一颗树,一定要等到他爱的那个人来。
白苏云看了眼表弟,随即把目光收回纸上,继续沉溺在无限头疼的繁复数字里,“不会,把手拿开”
“那你就该放开了啊!”流漆阅机急促道,“那你就该顺着二叔跟二婶的意思,一了白老爷子的夙愿才对!”
“然后我就该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是吧。”白苏云放开了手里的账本,往后倚靠在椅背上,“然后我就该把自己的过去慢慢忘却或者隐藏在心底,跟一个女人过着一家三口的日子,把以后的生活重心都放在子女身上,让名为我妻子的女人开心跟幸福。说起来多美好的生活啊,几乎能让所有人羡慕了是吧?可是我不一样,这样的生活放在我身上就是演戏,而我要是选择了就得演上一辈子,不死不休。”白苏云用手点了点堂弟的额头,放轻了声音,“你没有真正的爱过,你不知道,那种要是有了他,其他人就完全不能入眼入心了的那种感觉。”
白苏云放低了声音,暗叹一般轻声道:“你不懂啊。”
他合上了眼皮,“我再不可能跟你一样,顺着父母的意思跟一个家世样貌配得上我的女人结婚,然后过生活的,这样对于我来说,是痛苦。”
“我做不了,熬着熬着就习惯了的那种平淡……”
流漆阅低了头,眼圈有点红,低声喃喃道:“可是我跟书妍过的也很幸福啊……”
白苏云眼里有透彻世情的淡然,“你没有真正的爱过她,那种在虚假之上的虚伪,不能称之为爱情,你所谓的幸福,在我眼里只是你虚构的癔症罢了。”
流漆阅霍然抬头,凌厉的眼里有着看惯丑态的淡然跟不屑。
白苏云眼里有着一种类似悲悯的感情,“你真正的眼泪是为了难过而流,并非哀伤,而你的难过……”白苏云不动声色的换了一口气,望向了流氏家族中杀戮最重的流漆阅,“有太多方面的原因了。”
流漆阅半晌没言语,过了好一阵子才勉强笑道:“云哥你……会一直等下去吗?”
白苏云望向窗外槐花飞舞的槐树,“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多少年的感情,沉淀成了爱情,一朝被叛,多少光影昼夜交错而过,四千三百多天过去,徒留一句不甘心。
十五岁相识,十六载相交,十二年独影。
却偏偏过不去,以后还有更长的时间,孤独终老,不死不休。
岁月里的不甘跟痛苦都被印在了眼里,白苏云过早的老去了。
流漆阅忽然落下泪来,很快就有要抽泣的状态,让白苏云多少有些诧异,他想起了最近家族里传出来关于堂弟的一些消息,此时流家内部情况之严峻已近内斗了,让白苏云不知如何开口,怕是一句没好就让流家出了兄弟阋墙的笑闹悲剧。也担心无关就让白家被扯进了流家纷争的暗流中。
流漆阅本就大病初愈,外貌比从前差了远,此时的模样更是有些难入眼了。
白苏云此番正在思索考量着如何开口,那边流漆阅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几近哽咽,极难得见“云哥,我骗了你……”
白苏云一愕。
“向典桦说,他等你,如果是你的的话,一定知道是哪里。”流漆阅用袖口擦了眼泪,红着眼眶正色道。
向典桦他就在你知道的那个地方等着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白苏云霍然起身,一把抓住流漆阅手腕,手劲之大足以在流漆阅手腕上留下一圈青紫,双目灼灼,“你说真的?”桌上的厚重账本一摞摞带到地上,被白苏云踩在脚下“你说真的?”
流漆阅点头,眼泪流了一脸,“对……”他似乎哽咽了一声,“……我骗了你,他说他等你。”
不待白苏云再度问话,流漆阅便道:“白家是极其注重颜面的,怎么会让你们在一起,跟何况二叔也是不同意的,他就是再有实力也不可能越过流家跟你在一起,你们要是在一起就是狠狠的扫了流白两家的耳光,两家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让你们分开的!更何况向典桦娶了名伽妍,所作所为也算不上真心对你。”他抽了一口,恨声道:“我是故意的。我那时真是厌恶透了他,连让他死的心思都有。”说着他抬手擦了流到下巴的眼泪,接着说:“真的云哥不骗你,当时二叔他们都有派人出去暗地里做掉他的打算……”
流漆阅红了眼眶嘴角却勾出了一丝笑意,“他跟名伽妍很快就离婚了,他说他等你。我当时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感动,但更多的是厌弃,你应该明白吧,我其实很看不起他的。所以,我、骗、了、你。”
白苏南看着流漆阅,要从他墨色的眼眸望到他心里去,流漆阅坦然回视。
半分钟后,他一把抓住外套几乎是冲出了房间。
流漆阅在一室空荡中笑了,然后又流下了眼泪。
有人的爱情,就算经过十数载孤独也能悍然终结笑到最后,可有人一遇到就只能死死打压感情萌芽了。
云哥,你们,会幸福吗?
你十数年独身痴心无疑,他,是否在等你?他,是否依旧会等你呢?
旁观者清,独善其身是最好的。
我作为旁观者都看不懂,哪能真的说出爱字呢。
【初稿,以后可能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