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深似海 第一章 但求一梦长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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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地方?青年半卧着环顾四周,漆黑一片的世界,流动的气息是那么的寒冷,空旷的尾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腥臭。
水?
不,是血!青年明锐地察觉,包裹周身的冰冷液体,好像有生命似的攀附、纠缠、啃噬着他的四肢。任何一个轻微的挣动,都会感受到血中碎尸腐败发酸后,浸泡至极限膨胀的恶心触感。耳畔涌现千军万马交战时,惨无人道的悲鸣嘶吼。青年的左胸忽得泛滥钻心地剧痛,伸手欲碰,一把冰凉的匕首横穿于胸。
是了,他已经死了,依稀记得自己反手迎刃的畅快。那一剑斩断了他对凡尘的留恋,抛却了所有的爱恨情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如今的他,正是十八层地狱里嗜血的修罗,等待的并非救赎,而是沉沦……
×××××××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好吵。对了,是车轮的滚动声。他感到身子在颠簸。可他不是死了吗?
啪啪。
听轮子翻滚的速度,和他承受的颠覆,该是在马车里吧?那啪啪声,恐怕是鞭子撕裂空气,打在马臀上的清响。究竟怎么回事?沉睡了那么久,为什么要吵醒他?
“哈,贾叔。不会走得太快了吗?”
“你担心什么?车厢里的女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讥嘲地问。
“贾叔,这么说是大不敬啊!好歹,她也是小侯爷的正妻。”
“呸!我家小侯爷喜欢的可不是她。当初,主子看上她妹妹,不想她施奸计,嫁了过来。”
“什么奸计啊?”
男人冷哼道:“听说,是学勾栏女用药得逞的。主子就是太好心,依我看,不如乱棍打死,天下也少了个无耻贱人!”
“贾叔,你听谁说的?”
男人喝道:“小侯爷和她亲妹都这么说,难道还有差?”
“哪里,哪里!这自是不会差的。我还信不过贾叔吗?”
男人得意道:“要不是,我跟了小侯爷那么久。这事儿,还蒙在鼓里哪!主子,当着我的面讲,就是把我当亲信啦!”
“恭喜贾叔。今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小弟啊?”
“哈哈,那是自然。”
车厢里的女人是指谁?他的指头竟然动了,自己不是幽禁在腥浓血海中的魂魄吗?为什么有了知觉?难道,冥冥之中真有阎罗地府,今日,送他投胎么?那,他身缠的几十万冤魂,是不是也一同混入了这纷乱人间?
咕噜,咕噜……
“都走了三天了,她怎么还不醒?”
“管她呢!我巴不得她死了,小侯爷才可另娶。”
“啧,贾叔啊,我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什么?”男人不解地问。
“小侯爷,既然不喜欢她,作甚还派我们把她接回来?干脆一纸休书,把这女人遣回婆家得了。”
男人粗着嗓子道:“小侯爷是不忍心,怎么说,这婆娘也是主子的发妻。”
笑话!如果,小侯爷真在乎这发妻,会让两个鲁男子来接人吗?但,与他何干?他不想醒来,不愿做人。一世的痛彻心肺,致死难休。什么都好,切莫在世为人。
吁——!
“请告知主子,夫人到了。”
嗯?有人把他抱了起来。难道,他既是其口中的夫人?这,怎么可能?他掠过疑问,数起对方的脚步。约莫过了两盏茶时,他被放入柔软的棉被。鼻间有股女儿深闺,特有的幽香。
“你们退下。”
“是。”
脚步依次远去,房内地呼吸声,连他在内,余者三人。
“贾全,这是怎么回事?夫人为什么昏迷不醒?”
“回主子话。找到夫人时,她便已是如此。小人请过大夫,他说夫人是中毒昏睡。小人怕有失侯爷吩咐,快马加鞭赶回,请主子定夺。”
“至今几日了?”
“回主子,三日。”
“没醒过?”
“是。”
“在哪里找到夫人的?”
“当差的回禀,边境相思庵。”
“尼姑庙?”
“是。”
有一只手在摸他,男人的手,指腹有茧。看来,此人惯于使剑。手的主人,便是小侯爷么?而他,竟占据了女人的身子,胡里胡涂成了侯爷夫人?不,不,移魂之术从未眼见……可此番经历,又待如何评说?
“夫人的唇为什么这么干?你没有喂她喝水吗?”
“回侯爷。夫人牙关紧闭,无法进食。”
“哼!所以,你就任她自生自灭?”
“请侯爷恕罪。”
“滚!”
“是,是。”三天来趾高气扬的贾全,如丧家犬般呜咽着退出。
忽而,他的命脉一紧。男人想干什么?他的心一凛,致命处被挟制,实难忍受。然,此时此刻,他必须沉默着压下脉动的心跳。嗯?对方是在替他把脉?想不到,堂堂一个侯爷,还会医术。他以为,大夫此等贱业,位高之人都不屑一顾呢!
“春风。”男人朗声道。
“奴婢在。”屋外的婢女应话。
“去管家处取支野山参,炖鸡汤,喂夫人喝下。”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
男人似乎在写什么,他听得毛笔轻触纸张的沙沙声。一炷香时,男人搁下笔,笔杆撞击笔架发出清脆的叮咚。这动听的敲击,只有百年老竹制成的笔杆,和空心翡翠相碰才会有幸耳闻。真奇怪,他想,照贾全的意思,小侯爷视原配如鄙履。夫人房内为何有高价之物?她的陪嫁,或这卧室并非她所有?
“去,按方子抓药。夫人喝过鸡汤后,把药给她服下。”
“是。”
待婢女离去,男人的掌心再次抚上他的脸颊,慢慢下移。突然,他感觉喉间一窒,男人的手掐着他的头颈。
“你还不能死,明白吗?”
男人丢开纤细的颈项,拍拍他的脸。小侯爷想从这女人身上得到什么?他暗自冷笑,可惜,女人或许已经死了,而他只愿一觉到天荒地老。咦?有人来了。
啪。
谁,那么着急?门被这么推,恐怕损得不轻吧。
“梵郎,听说找到姐姐了?”
“嗯。”
“姐姐怎么了?”
“昏睡不醒。”
“梵郎,你怪奴家吗?”
“怪你?为何?”
“姐姐虽已嫁与侯爷,可倾城却舍不下对梵郎的情意,追来燕州。只怕,姐姐便是恼了倾城,才离家而去。如有万一,让奴家如何对爹娘交代?呜呜。”
“别哭,这怎能怪你。倾国如因此事恼你,就是妒妇。我侯府,怎可容她?”
“梵郎,你这话可不能让姐姐听见。否则,她定更恨我了。”
“好了,我陪你去院里散散心吧?你姐姐的事,我自会处置。”
倾国,倾城,为其取名之人,真乃用心良苦。世间郎才女貌,女若无颜,哪得存身之所?怕只怕,倾国难比倾城美啊!他躯壳的主子为何出走,单单嫉妒自己的妹妹?在相思庵又遇到什么,而死的不明不白?
也许,想得太多了。可怜他独自一人,于血海中度过了多少岁月,寂寞得发疯。这些天,听陌生人说话,如沐甘露。但仅止如此,听听而已,他并不加入。对了,自己不是想睡觉吗?那就永远别睁开眼睛,不要卷入这纷争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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