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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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气依旧晴好,十里莲池的绿意似乎更深了几分。包子织完一块布,晾在太阳底下,挺括的质感,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亮,怎么看怎么满意。
馒头见她一脸得意,翻翻白眼,要是没记错,这是这个月第九匹布了,主人根本穿不了,尽便宜了山下那些小妖精。
包子耀武扬威的朝馒头瞥了一眼,好似说“怎样,我能干吧”,还没得意完,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你家主人可在?”
“三,三太子!”包子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跌到地上。馒头瞧她没出息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拉扯之下,包子快翻白眼晕过去。岚熙见她们乱作一团,笑了笑,径自往竹屋走去。
“你看你的样子多丢人!”馒头恨铁不成钢。
包子欲哭无泪,“我,我也不想啊,可三太子是凤凰,是我的天敌,我见他能不腿软吗?”
馒头这才想起包子原形是蜘蛛精,凤凰是神鸟,但终究还是鸟,鸟吃虫子天经地义,也怪不得包子会如此害怕。
不过……馒头想象了一下鸟吃虫子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三太子应该不吃虫子……吧?
竹荫下,苏白一身白衣如雪,墨发垂在肩头如云雾散开,有几缕顽皮的遮住眼睛,随着微风晃来晃去,苏白浑然不觉,安坐在画板前,低头画着什么。
却不知自己,也像是一幅画。
看到这幅景象,岚熙忽然停住了脚步,凝望着他,目光被紧紧吸住。
提笔喂墨,却发觉砚台里干了,抬头轻声问:“墨呢?”
抬头的瞬间,便愣住了。
只见三太子绽开一抹笑,走过来,自来熟的拿起墨便磨了起来,苏白望着他,墨色眸子里舒卷开一抹复杂的云烟,“三太子来即是客,怎可做这些琐事?”说罢唤馒头。
馒头连忙跑来,见主人脸色不虞,暗叫一声糟,转头看着磨墨磨得很是欢快的三太子,自己掂量了一下,委实不敢把那块墨从三太子手里抢过来,眼珠子骨碌转,感觉此间气氛诡异非常,她这小虾米还是走为上策。于是勉强一笑,道:“婢子去给三太子泡壶茶……”说着脚下抹油溜了。
苏白没了作画的心思,淡淡道:“三太子突然来访,有事么?”
岚熙放下墨块,凑上来瞧苏白作旳画,他一靠近,苏白便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清香,手指抖了一下,胸口蓦然间绞痛,眉宇间泛开一抹痛色。
三太子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专心赏画,而后啧了一声,“苏白真是妙手丹青,这幅翠竹夏荷图意境绝妙,怕是没人比苏白画得更好了。”
画里是一副翠竹图,翠竹环绕间,是一池清流,开满了白莲,意境极好。
“三太子过誉了。”便要收起来,手却被人按住了。
“既有好画,又怎能无字?”岚熙提笔喂墨,往画面空白处一挥,字迹洋洋洒洒落下来——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
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
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
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苏白淡淡一看,却一瞬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这世间事,最难莫过于强求缘分,最痛莫过于有缘无分。
“苏白觉得如何?”三太子眉眼含笑,外面的太阳也没他眼中的光彩夺目。
苏白别开目光,轻声道:“甚好。”
“苏白喜欢便好。”
馒头鬼头鬼脑的站在门口往里望,苏白一眼瞧见她,“茶呢?”
馒头干笑两声,端茶进来,手脚利索的倒了两杯茶,就听岚熙说道:“你这两个婢子倒是有趣。”
顿时手一抖,馒头差点打翻了茶盏,觑了自家主人一眼,讪笑一声,“三太子过誉了,婢子如何,都是主人教的。”
这话本是想谦虚,又把功劳归到主人身上,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岚熙扑哧一声笑起来,差点将入口的茶水喷出来,苏白无奈的揉揉额角,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见他放下茶盏,又淡淡道:“三太子还有事么?”
岚熙哦了一声,笑道:“前日突然来访,实在冒昧,今日便是特地来与苏白道歉的,那几坛花酿我也甚是喜欢,今日也是来道谢的。”说着拿出一个檀木盒子,精美的雕花,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些许薄礼,望苏白喜欢。”
檀木盒里是一副棋盘,这是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很是精致,打开盒子的一瞬,便有丝丝灵气散发出来,想来是天宫里的贡品。
“小事而已,三太子不必如此客气,这礼太重,苏白不能收。”
语声淡淡,态度却很坚决。三太子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也没强求,却没有收拾东西,反将棋盘摆在几案上,黑白子各一边,悠悠笑道:“既然苏白不喜,那我下次再换一个——不过我最近得了个棋局,想找人切磋一番,听广泽说你棋艺极好,可否与我下一盘?”
苏白心知无法推脱,便掀衣坐下,岚熙微微探身过来,笑问:“白子,还是黑子?”
“……三太子随意。”他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清香,将他整个人包围。
三太子睨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苏白其人恰如濯濯清涟,便白子吧。”
近乎调笑的话,透着难以言语的意味,苏白微微一僵,忽然轻声道:“三太子的熏香……好生特别。”
“熏香?”三太子按下一枚黑子,漫不经心道,“这个我是不拘的,清新淡雅即可。”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趣事,脸色有些古怪,“不过,我这熏香是大有来历。”
苏白哦了一声,“想来,三太子的东西都有些来历吧。”
岚熙却摇头笑道,“都是些俗物,没甚好在意的,只不过这熏香却是因我涅槃时不慎被自己的凰火烧了,二哥说我当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后生了只乌鸦,便给了我这个……哦,广泽不知道,你可别跟他说,这事儿能让他笑话上几百年也过不去。”
广泽不知道么?那就是,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苏白微微怔了怔,嗯了一声,不知再说什么,两人望着棋盘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