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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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阳光正好,花意正浓。
六重山云烟缭绕,十里莲池碧波荡漾,颇有几分仙境之意。夙棠歪着头,灿金眸子里映出一片灿烂春光,嘴角轻轻扯开,啧了一声,真是个好天气。
莲池畔是一片翠色修竹,掩映着一座古朴的竹屋,门敞开着,却瞧不见里边的光景。走近些便看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少女坐在门前,耷拉着小脸,都快哭出来。
“哟,小包子坐在这儿,是特地等我来么?”夙棠摇着玉骨扇,笑容晃得人眼花,好不风流。
唤作包子的少女抬头见他,立即站起来,哭丧着脸,“夙棠大人,你怎么来了?”
夙棠一笑,反问:“怎么?你家主人不见了?”
“哎,正找他呢,急死我了……”
夙棠嘴角扯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果然。”说完人就不见了。
山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繁花,夙棠落到一棵苍梧上,懒洋洋的蹲着,看着树下的白衣男子,男子坐在树下,正低头刻着半截木雕。夙棠伸长脖子,想看看他雕的是个什么东西,却怎么看也看不出是个什么。
“喂,我说你,都雕了百来年了,怎么还雕得像个四不像?”
白衣男子的手微微一僵,夙棠没看见,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恍惚,那双墨色眸子里仿佛裂开了一条缝,溢出丝丝怅然。他低着头,没有说话,慢吞吞的收起了木雕,便起身要走。
“哎哎,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啊?给我说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再走,我都想了一百年了。”夙棠从树上跳下来,挡在苏白路前。
苏白却不理他。
“我说,都认识千八百年了,你让我看看又不会死,我保证不会笑你。”
“喂!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
“怎么?这还有什么特殊意义?你以前可没这爱好,自打有百年前出关后,年年今日都要在这儿坐上一天,抱着个四不像的东西雕个不停,你这是……”
苏白忽然停下了脚步,无奈叹了口气,“跟你没关系。”
夙棠见他终于肯搭话了,两步跟上去,“怎么没关系?你一千多年前就跟我有关系了,你的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这话说的……苏白哭笑不得,“找我有事吗?”
“没事才来找你。”
“那好,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夙棠一脚拦在他跟前,“你会有什么事?别想敷衍我!今日你得给我说清楚再走!”这六重山最悠闲的就是他苏白了,他本是灵池里的一朵白莲,得了机缘修成人形,落到六重山的十里莲池定居,既没有族人,又没有上司,人缘又好,四处受欢迎,天君都没他自在。
“主人!哎哟!婢子总算找到您了……”
远远地,包子连滚带爬的赶过来,夙棠一见到她就乐了,包子心急,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原型,用她八条蜘蛛腿奔过来,好似八条腿比两条腿走得快一些,也不知道直接捏个诀飞过来。
苏白见她模样狼狈,叹了口气,伸手把包子招到跟前,包子变回人形直喘大气,瞥见一旁夙棠笑得可恶,不禁有点生气,“夙棠大人!你明明知道我家主人在这里,为何不告诉我!”
夙棠捏捏她的双髻,忍不住大笑起来,着实可恶得很,但包子拿他没办法,狠狠瞪了一眼,气得眼泪快掉下来。苏白微微一笑,轻声道:“是我忘了时辰,叫你们担心了。”
听到这声道歉,包子觉得什么都值了,跟着这么温柔的主人,实在是她修了几世的福分。至于眼前那只可恶的狐狸,只怪主人脾气太好交友不慎了。她擦了擦眼泪,没忘记正经事,“主人,东海四皇子请您赴宴,时辰不早了,你别去晚了。”
“咦,你什么时候跟东海四皇子勾搭上了?”
“什么勾搭?!我家主人帮了东海四皇子的大忙,人家四皇子感谢我家主人!”
苏白早对好友的口无遮拦习以为常,但是包子就是看不惯,逮着机会就要反驳,夙棠听说是苏白帮了四皇子的忙,笑了笑,没再说话。苏白跟他道了声别,便径直去了东海。
到了东海,苏白寻了尾小鱼精带路进了龙宫,四皇子广泽一见到他马上就迎出来,两人寒暄一阵,便引着苏白落座。苏白长得清俊隽秀,十分惹人眼,刚落座便有美貌侍女围过来斟酒,望来的脉脉目光比玉杯里的酒还烈,苏白淡淡笑了笑,恍若未见。
此处环境极为雅致,可见这位四皇子平日里也是个雅人。宴上人不多,苏白瞧着有几个面熟的,彼此之间关系不错,很快就攀谈起来,也不知是否是四皇子有意如此安排的。
要说这四皇子委实是个纨绔子弟,他上头有三个哥哥,个个都是风流才俊,继承家业用不着他操心,天生就是个享乐的命,只是难得他接物待人极好,也是个混得开的主儿,这天上地下没有不买他帐的人。
四皇子出去很久没回来,众人都有些无趣,听席间有人问了句,苏白端起玉杯淡看着,也不知怎的,心头泛起了一阵落寞。
还有,一丝丝的心慌。
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兀自出神,忽然听到一阵大笑声,只听身边有人笑言,“广泽你总算回来了,再不来这宴可开不了了。”
苏白循声望去,只见广泽引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那男子穿了件火红的洒金袍子,这种颜色一般人都穿不了,可是他穿在身上却美得炫目,只觉得这世间在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在琉璃灯下流光溢彩,那么高贵,那么夺目,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随着他的出现,殿中的人顿时热闹起来,“三太子,三太子,可百多年没见了,今儿个你看着办吧。”
广泽笑着拍了那人一掌,“三太子将将涅槃,你当然见不着。”
一语激起众人惊叹,“三太子竟是涅槃了!恭喜恭喜!”
一时间,殿中贺喜声不断。
满殿的笑声,落入苏白耳中都变成了嗡嗡声,一瞬间,脑袋仿佛被重击了般,疼得快要裂开。
瑾言,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