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自己也很清楚吧，即便以突破界限的工作量也无法抢在钟先生团队前面完成，只是赌一口气啊。
    “华舞，几点了？”
    持续了一夜的打字排版工作，我的手指已经酸痛不已，看东西也开始模糊。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发白，若曦看样子还睡的死死的。
    “电脑右下角不是有表么，我忙得很，没事别跟我说话。”
    华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简直就是换了个人，之前那种优越感爆棚的样子哪里去了，不会是双重人格吧，我特想问一句：“你是谁啊？”而且这家伙看起来对若曦挺有意思。
    “已经快6：30了。”抹了一把脸，揉了揉眼睛，困意笼罩全身。“千鹤，帮我们冲杯咖啡吧。然后大家都停一停，稍微休息一下。”
    以这种状态干下去，肯定会死在任务完成前的。“啊~~~~~~”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一头栽倒在电脑桌上，真不想起来啊，脸在键盘上滚来滚去。
    华舞双手压着电脑桌，吃力地撑起整个身体，最累的就是这个家伙了。我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走到若曦床边，蹲下身子柔和的目光看着若曦熟睡的脸，嘴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直觉告诉我这小子爱上若曦了，不过以我多年经验来看，你最好离她远点，不然你以后的生活会天翻地覆。
    千鹤将充好的咖啡放在我们桌角，千鹤也累坏了吧，居然让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乱来。哎？千鹤脸上完全显露不出一丝疲态，而且行动坐卧依旧带着微笑。
    “千鹤你……不累么？”
    “我还好啊。”从各种摆放规整的文件堆中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因为之前上学时经常熬夜复习，我的工作又只是审核，不需要付出多少体力，所以还不会感觉太累。”
    我想学生的优势就在于此了，不论是优等生还是差生，你们唯一的区别就只是晚上复习地点和复习内容不同罢了。
    “真是羡慕你们，华舞，你那边顺利么。”
    “啧！”借着床头柜，华舞艰难地挺直了身子。“项目给的原画实在是太糟了，一张张用PS修改的话时间肯定跟不上。”
    “华舞也是个完美主义者呢。”文件堆里传来千鹤调侃般的话语。“现在不放低标准的话，可是会来不及的呦。”
    “本来就来不及吧。”华舞将头甩到一旁，视线避开了电脑屏幕。“我打算……打算一会去网上看看，直接把别人的完成品拽过来。”
    “那样不行吧，一下就会被发现的。”录入关键词轻点回车后，网页上出现数以万计的相关图片。“你看看，大同小异，质量稍微高一些的都带水印，完全行不通。”
    华舞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转而面向电脑，看样子是准备继续工作了。“你白痴啊，水印也是后打上去的，既然能打上我就能消除。”
    “不要这样，很不道德啊。”
    “少啰嗦，脸滚键盘的渣渣。”华舞紧咬着下嘴唇。屏幕中数个网页在飞速切换。“早知道图片方面会出这么多麻烦，一开始就应该搞定的。”
    心里愈发紧张，不安惶恐逐渐地蔓延开来。若曦这种不过脑子的行为以前自己也做过，现在这种把命搭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的状况就是之前自己的翻版。最后不论结局如何，毫无疑问的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像魔咒一样，感觉永远迈不出去这个怪圈了。
    “啪”一声脆响，华舞桌子上出现一个哈姆太郎形状的U盘，看造型，和持有者一样臭屁。
    “图片的话，这里应该有你需要的，全部都是完成品。”
    顺着说话声望去，若曦正站在华舞一侧，半睡半醒地揉着眼睛，整个人像摆钟一样摇摇晃晃。
    “若曦，你没问题吧，回去再休息一会，这里有我们呢。”
    嘴上这么说着，脸还是紧紧贴在键盘上，已经牢牢印上了吧，现在抬头的话一定能带下来几个按键。
    “若曦，身体怎么样，听头儿的，回去再休息会。”
    这时候你怎么有精神了！看到若曦，华舞跟打了鸡血一样，几乎可以说是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扶在若曦的肩上。
    “没……没事啦。”居然不反抗，还撒娇！一定是没睡醒的缘故，一定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睡了一觉，腿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会睡着是理所应当的吧，膝盖上的伤不疼也是正常的吧，全都是因为你面前这个家伙啊，你不是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吧！
    “刚睡醒，先坐下来缓一缓。”
    华舞一步步扶着若曦，走了两步索性直接抱了起来，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
    “来，若曦，喝杯咖啡。”
    我一直认为千鹤的定位应该属于一个团队的治疗或是辅助，那我的定位又是什么呢？我TM就是个消费的。
    “OK，大家都开始工作吧，我们时间很紧。”
    华舞用命令的口吻招呼着我们。真是够了，我这绝对是年度悲情领导。双手交叉稍微活动了下手指，继续着枯燥的工作。
    十分、二十分、半小时，感觉度日如年。应该中午了吧，应该下午了吧，该吃晚饭了吧，今天快点结束啊。能力越低下，存在感越渺小，负面情绪越高涨。哼，这就是我总结出来的渣渣定律。
    “呯”一阵玻璃碎掉的声音。随后电脑屏幕上显示有新邮件：
    发件人：风华舞
    收件人：艾利·米卡
    头儿，什么声音？
    发件人：艾利·米卡
    收件人：风华舞
    应该是恶魔复活了吧。
    在按下回复键之前，事实已经证明了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混蛋！居然在工作中睡着了，真是丢人，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算了，不要给我添乱。”
    地上被摔碎的杯子溅得满地都是玻璃碎片。若曦正坐在沙发上，愤怒的挥舞着台历。
    果然刚才是没睡醒吧，现在才是恢复力量的“恶魔”。若曦气急败坏地走到电脑前，环视了一遍，沉思了片刻……
    “我的文件呢，你们把我整理好的文件都弄到哪里去了！混蛋艾利，一定是你搞的鬼吧！”
    “不要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好不好。还有，什么叫整理好的，明明就是乱作一团。”
    “哈？”若曦朝我飞奔过来，狠狠掐住我的脖子。“乱作一团？果然是你干的吧，把我的文件还给我！”
    本来就不清醒被若曦晃来晃去感觉要吐出来一样。“不……要……晃……了，会……死……人……的！”
    “大小姐，你负责最后项目的整合，各部分的任务交给我们，完成后会逐一递交到你手里，你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
    华舞以熟练的动作操作着电脑，主机箱上差着一个哈姆太郎的U盘。哈，现在这家伙一定是干劲十足吧，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不，这两个家伙如果真的在一起根本就不是爱情，是孽缘。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恶魔蔑视地看着华舞。
    （先把手松开啊！我已经快气绝身亡了！）
    “这是当下效率最快的分配方式，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案也可以啊。”
    华舞冲着若曦挑了下眉毛，这分明就是挑衅！
    “啧！我要去工作了！”若曦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到一旁。“我要先给经理发个邮件，和小钟他们的对决就定在阶段二，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都一样吧，大小姐。“只是阶段二的话估计钟先生那边已经完成了吧。”
    “不许说丧气话，混蛋艾利！”
    若曦愤怒地敲击着键盘，就连声音中都夹杂若曦的怒火。
    “哼，经理还算通情达理，我们一定要抢在小钟前面完成阶段二。”
    这哪里是通情达理，完全就是想早点了结我们而已。“我去个厕所。”
    简直是乱来！华舞也就算了，那小子被若曦迷住了。千鹤也真是的，这分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儿，居然还陪着他们胡闹。给那家伙打个电话好了。
    “嘟……嘟……嘟……”
    （没人接啊。）
    “嘟……嘟……嘟……”
    （偏偏找你的时候不知道去哪鬼混。）
    “艾利？刚才罗总在那儿说个不停，所以……是吧……”
    “别废话，烦死了！”
    “要我过来陪你么？”
    “要！”哎，我在说什么？居然脱口而出了，这下惨了。“啊不……我的意思是……我是说……该死，居然挂的这么快！”
    “咚咚咚！！！混蛋艾利，你要死在里面是你的事儿，出来给我把文件复印完再死！”
    “我……我知道了，不要再踹门了！”
    天天跟着这群家伙混在一起，早晚会精神分裂。僵尸一般地拖动着步子来到复印机前，看着堆成山的文件，刚想开口，还是算了，肯定都是要复印的。
    不出所料，一小时后唐然的电话打了过来。把厚重的文件送到若曦的办公区域后，再次被当成没用的渣渣将我扫地出门。
    “可恶，我就像是个废物一样被推来推去，身边都是一群变态！”和唐然坐在酒吧里，终于可以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居然还在工作中谈起恋爱，不可理喻！”
    唐然只是一边喝着饮料一边默默得看我抽疯，之前那个让我极度厌恶的酒保，现在也变得沉默起来。
    “砰”玻璃杯与吧台剧烈的撞击让里面的饮料飞溅出来。“混蛋，都以为我跟个怂B似的，都以为我咽得下这口气，我也想把项目抢过来啊，没有办法啊！”
    之前若曦暴走的状态如今全部映照在我身上，酒吧里的人目光全部聚焦在我这个疯子身上。
    “这么说，你也是想把项目抢回来的？”唐然用相当平淡的语气说着。
    “当……当然了，谁甘心就这么被抢走。而……而且若曦又那么拼命，如果我有能力……我有能力……早就灭了那群抢项目的傻X了！”
    “抢你项目的家伙你认识？”唐然将目光转向我。
    “是，那家伙叫钟郁灵，是之前我在X公司，就是我去酒店之前那家公司认识的朋友。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不上钟先生，谁让……”
    话还没说完，唐然已经抄起旋椅上的外套准备离开了。“艾利，你打车回去吧，我刚想起来酒店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处理。”
    “有重要的事情就别请假出来啊！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目送着唐然离开，感觉心里舒服了很多，可眼前的问题一点都没有好转。
    “艾利先生，您还好么？”之前那个沉默不语的酒保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什么大碍，说出来释放了好多，抱歉，上次对你态度有些恶劣。”静下心来发现这家伙并没有那么招人讨厌，那次实在是做的有些过分。
    “哎呦，您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了，您可是唐哥的情……”
    “行了行了行了！快打住，我还是对你太客气了，钱放桌上了，我先告辞了。”
    出酒店拦了辆出租车，坐在车里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一想到家里的那三位就坐立不安。虽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抛开工作自己出来鬼混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师傅，不用找了。”强烈的不安感促使我一口气跑上楼。“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目光所至，千鹤和华舞正悠闲地坐在电脑旁喝着饮料。只有被掩埋在文案堆里的若曦还在发疯似的工作。
    “你们怎么……不去帮忙？”不会又出什么岔子了吧，华舞这小子刚刚坠入爱河怎么可能扔若曦一个人忙里忙外。“喂，华舞，说句话啊。”我诧异地望着他。
    “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剩下大量的整合工作就全部都是若曦一个人的事儿了，我们想插手……”华舞一口气喝干净杯中的饮料。“想插手也插不上。”
    “这样么……”看着从文案堆里不断传出的键盘声、设备运行声和飞舞的纸张我紧张的情绪开始逐渐扩散、蔓延。
    “现在我们也只能100%的信任她了，不是么！”千鹤递给我这些天来第一杯饮料，说实话，咖啡已经快让我喝到吐了。
    “哈哈哈哈！”文件堆里传来了若曦的狂笑，从间隙中露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招呼着我们。“活该活该活该，这就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若曦电脑屏幕中赫然显示着一封电子邮件：
    发件人：钟郁灵
    收件人：林若曦
    该死的，不知道为什么，几分钟前电脑里全部文案不翼而飞。到底是哪个黑客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这么说……”
    “对，小钟那家伙要重新来过，啊哈哈哈，抢本小姐的项目就是这种下场！混蛋艾利，原来你一出门就有好事儿啊，你还有点用，哈哈哈哈！”
    可……可恶，说的就跟完全不需要我一样。等……等一下！难道是……
    “即便是这样，时间还是很紧。”华舞轻轻拍了拍若曦的肩膀。“以一个团队来说，少说也有十几人甚至几十人。”
    “是几十人。”我无奈地补充道。
    “所以即便他们重新来过，应该还是会抢在我们之前，我们的处境还是一样的糟糕。”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定会抢在他们之前完成，没有本小姐办不到的事情，全力反击吧！”
    之后的日子，若曦就如同购买了VIP付费外挂一样，完全不知疲倦。这场战争已经进行到我们完全无法插手的地步了。
    “若曦，休息会吧。”
    “啰嗦，一点都不累，闪边儿去！”
    “若曦，吃饭了。”
    “放在一边就好了，我还不饿！”
    “若曦，这是我给你整理的，你看一下。”
    “自己看哪有地方就放哪里好了！”
    这种如同觉醒一般的状态一直持续着，直到若曦的电脑再次收到一封电子邮件：
    发件人：钟郁灵
    收件人：林若曦
    嗨！死丫头，我完成了。现在呢，我要去递交项目了，你就继续努力吧！
    “混蛋！”
    一种物品碎裂的声音伴随若曦的怒吼从文案堆里传了出来。感觉到事情不妙，我们三个全部冲了过去。透过文案堆中的间隙可以看到抽泣的若曦，还有被摔个粉碎的键盘。
    “算了，若曦。”华舞从文案堆中挤了进去，把若曦搂入怀中。“够了，你做的很好了。”
    屋里变得压抑无比，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失落，悲伤的表情。若曦的眼泪更是无节制得洒落在华舞身上，可现在的若曦已经哭不出声了。
    “我……还是……还要要继续……继续做完……”
    “不要闹了！”华舞用蛮力强行将若曦按在怀里。“头儿，去整理一下若曦的办公区域，已经够了。”
    拾起被摔碎的键盘碎片，若曦现在的心一定比这键盘碎的还厉害吧。真是可怜，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桌上的文件乱成这样，亏她还能分清。
    嗯？电脑屏幕上有新邮件的提示：
    发件人：经理
    收件人：林若曦
    钟郁灵的项目出现严重错误，责令返工，继续你的工作。
    “若曦！”
    “你喊什么喊。”华舞心里现在只有受伤的若曦，已经不顾上我是他的头儿了。
    “不、不是，快叫若曦过来，有新邮件。”
    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若曦瞬间挣脱了华舞施加的“枷锁”冲向电脑。
    “这绝对是天意！”若曦纤细的手指指着电脑屏幕高喊着。“去死吧，钟郁灵，带着你的团队下地狱吧！”
    一把搂住华舞的脖子。“走啦，还没有结束。”
    就这样，一个人与一个团队的战争还在继续着，我们除了做好后勤工作外，剩下的就是对若曦绝对的信任。
    “完成了！”
    终于……我们期待很久的一句话萦绕在耳畔，还未等我们说出任何祝贺的话语，未等我们做出任何庆祝的动作，若曦已经拿着项目冲了出去。工作区堆积成山的文案被强烈得冲击撞得漫天飞舞……
    “我还是不放心，我跟过去看看。”总觉得放若曦这丫头一个人出去是那么不妥的一件事。
    （可恶，到底是跑的有多快。）
    一路上完全看不到若曦的身影。这让我更加的不安，直至追到办公室门口，听到红莲和若曦的谈话，才松了一口气。
    “很好，辛苦了，之后的项目就交给你们了。”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门开的一刻，看着眼前的若曦，刚想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无所谓，闪开，本小姐要回去好好睡一觉，没用的渣渣！”
    若曦一拳打在我身上，软绵绵的，感觉不到一丝力气，明明全力挥过来的，还是她现在只剩这点儿力气了呢！
    随后我去向红莲报了个到。
    “你们干的不错，你有个非常不错的团队，艾利。”
    “不，这次其实全部都是若曦一个人做的。”
    “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工作会更麻烦。”
    “嗯，你也保重，照顾好自己。”转身要离去的一刻，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钟先生的团队怎么会在这种小项目上出重大错误？“红莲，有个问题，钟先生的方案到底哪里出错了？”
    “没有错误。”
    “没有错误？”这个回答让我更加疑惑，我吃惊地看着红莲。
    “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我只是想看看这丫头的方案而已。”
    “看看的话不用刻意耽误工期吧，之后再看也来得及啊！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牺牲钟先生的团队？”
    红莲的手从笔记本上移开，缓缓地抬起头，一手将飘逸的银发甩到肩后，随之我的视线与银色的瞳孔交错。红莲的嘴角上扬，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她——叫——林——若——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