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女……殿下……”
    “哼，话都不会说了么。无所谓，我订了位子，不介意的话午饭一起。”
    （这是刮的哪阵风。她为什么会来找我，为什么主动邀请我吃饭，是为了上次的事？不应该啊。）
    “喂！我在楼下等你，你收拾好了就赶紧下来。”
    （语气和眼神倒是一点没变，别说对视，就是站在我身边，后背已经能感觉阵阵凉风了。还有一起吃饭什么的，千鹤如此随和的人尚且如此，换成……铁定半个字都蹦不出来。我这心情跟季节总是这么搭配。）
    走在楼梯间，腿脚似乎不听使唤，说不上寸步难行吧，但也确是不住地发软。
    “唐然那家伙说的头头是道，说什么之前就认识的鬼话，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就是这么一个外人看起来充其量算是另类的女人，就能让我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嘴里喃喃自语，心里想着……想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凌乱的。心是凌乱的，脚下也是凌乱的。所以，喜闻乐见，一脚踩空，走你……
    “你除了莽撞和冒失还会点别的么？”
    （嗯？导演，咔，暂停一下，缕一缕思路。我记得我是脚下踩空，然后从楼梯上滑下，下去的时候身体前倾，按理说应该脸朝下拍在地上，那我现在……啊咧，胸前这胳膊是谁的？）
    “能起来了么，你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啊！”意识到是皇女殿下一把接住了从楼梯上滑下的我。“对……对不起……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象征性的整理下衣服，巨大的压迫感让我抬不起头，喘不上气。
    “上车。”
    还是这么直接的沟通方式。上车以后，这一路我才觉得在唐然车里是多么的舒服，踏实。我甚至开始妄想着跟唐然坐在车里有说有笑的滑稽画面。如今已经是冬季，车内的暖风可以掩盖寒冷的天气。而对于另一种寒冷，我也无可适从了。
    “那、那个……”强迫着自己开口。“……”
    果然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就是个普通的女人，打扮奇特一些，说话生硬一些，但还不至于尴尬到这种境地吧！艾利，你真软弱。
    “到了，就是这里，下车吧。”
    汽车电子锁的声音响过几声之后，皇女殿下径直走向酒店。而我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迈不出步子。
    “这……这是……”
    有这种反应是一定的，因为这里，就是之前工作的酒店，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前台经理……这么进去的话，一定会和唐然撞个正着。
    可皇女殿下已经进去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上。在接待大厅，目睹皇女殿下正在与酒店的人员核对预定位子的信息，而这个人……呵呵，都知道了吧。
    咽了一口唾沫，缓缓上前，事情到这儿躲是躲不开的。
    “唐、唐然。”我颤抖不停，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回复。
    “嗨，艾利！今天有空来玩么。”唐然显得非常放松，多少让我松了口气。
    服务员把我们带到预定的席位，这一路我能注意到不少员工对我微笑点头示意。看来大家在我走后没有把我忘干净。
    “艾利副经理？”负责送菜单的服务员在看到我后喊道。
    “嘘，都是以前的事了，菜单放这里就好了，我自己写好后会叫你。”
    说不上来的感觉。在这里工作的几个月是最幸福的，这点毫无疑问。尤其在提升副经理后的日子，跟这些服务生打成一片，工作时间还纵容他们各种任性行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哦？你在这里已经做到副经理了么？”皇女殿下一边翻看着菜单一边说到。
    “前台的而已，和在你那里一样，出了点事情，干不下去了。”我能感觉到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想骗自己，我真的不想离开酒店。相比起皇女殿下，重新回到这里让我更难面对。
    “你看看你需要什么。”
    接过菜单，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在吃饭上。
    “皇女殿下，你只点了咖啡？”
    “不用管我，点你自己的。”
    （呼！真是的，早该料到是这样。）
    “服务员。”我招呼服务员。“两份咖啡，谢谢。”
    “好的，艾利副经理，您稍等。”
    “跟你说了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要提了，我现在就是个客人。”如今听到服务生这样称呼我，已经算是羞愧难当了。
    “我们都在等您回来，罗总也跟我们说过，谁要是知道你有回来的打算，第一时间通知他。所以拜托您一定要考虑一下，我去给您上咖啡。”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我每个决定都是一时兴起，只是没想到离开这里的决定，对他们影响这么大，不过看到他们现在工作的劲头，我也可以会心的笑了。
    “你进步不少啊，艾利。”
    （艾……利？她叫我名字了，我没有听错？）
    “我……没有……没有什么进步可言。”
    今天再次和皇女殿下面对面交流，不是在办公室，不是在餐厅，在这么个地方，我真是……
    “这些都是你以前的员工吧，对你印象都很好啊。刚才你点餐和与人沟通的样子，还真像个经理。”
    皇女殿下说话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语气，但至少我很确定她不是在讽刺我。刚才我在点餐时确实不由自主得以之前副经理的身份去做了。
    “皇女殿下，我……”
    “你做的吧！”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我。
    “我？什么我做的？”
    “别装傻，那2000万。”
    “你、你怎么知道？”
    那天晚上赶到公司时，只剩下一些陌生的面孔，我确定那些家伙不认识我。
    “这你不用知道，是不是你做的，回答我。”
    “不，不是我做的。”我把头扭到一边，不敢直视，更没有勇气承认。从头到尾，都是我揽下的烂摊子，别人替我擦屁股。
    “是吗。”
    和皇女殿下的对话还算挺顺利的，出乎意料。我想着到散伙也说不了几个字，可这话倒嘴边自然就出来了。
    “艾利副经理，您的咖啡。”
    “谢谢，对了，今天的……”我要干嘛，我是想问什么？真让人觉得好笑。“没什么，放在这里就好了，你去忙吧。”
    “今天的客房全部打扫完毕，早上交接班和销售唐经理已经核实过了，今天也没有缺勤迟到的人员，以上，艾利副经理。”
    （搞什么啊，跟我做什么汇报，这家伙脑子没进水吧。以前我处处袒护你们，你们跟我关系好，套近乎也就算了，我现在不是这里的经理，我辞职了啊。）
    “感觉还不错吧。”
    “这些家伙搞什么啊。”
    “好了，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你做的，答案我已经有了。”
    说完便起身离去，我还在座位上发呆，愣愣得看着眼前的咖啡，咖啡里……咖啡里映照出的，是柯林、钟先生、工作室的各位、还有……
    “皇女殿下！！！”
    我错过很多机会，不曾想过你能对我如何，只是像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事么？”
    呵呵，依然不会回头，不为所动，没关系，这才是你啊。
    “上次在桥上……我可能……只是……”
    可恶！明明想了很久，明明那么想对你说，哪怕只是让我道个歉。该死的，张嘴啊，艾利！
    “对、对不起，我不想离开公司，不想离开大家。可是我没办法啊，对于我这样一个废物来说……”
    顾不上场合，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只想一口气把该说的说完。垂着头，双手紧紧握死，就差眼泪往下掉了，而实际上，真的开始往下掉了。
    “艾利。”
    闻声抬起头，皇女殿下已经站在我面前，真是不争气啊，这样和电影里的桥段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会止步的，如果你要前进，天时地利人和你必须拥有一项，这是前进的条件。现在这个年代，无论你做什么竞争对手都多的数不清，天时地利你都不要指望。至于人和，看看你身边的人，还有之前你在公司的表现，哼，再多的我也不说了，而且，你不是还有个合作伙伴么，我有幸跟她打个照面。”
    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
    第一次我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第一次透过瞳孔传递过来的是温热。
    她将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凑到我耳边……
    “谢谢你，艾利！”
    余光，我的余光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她笑了！错觉，绝对是错觉！可就算是错觉，就算是我看错，也请让我把这错误的画面永远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