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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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张大呆住的样子,暮春停止了哭泣,想着对策,大祸已然铸成,此刻再慌乱也无法解决问题,为今之计只有镇定,看着地上萧郎的尸体,暮春静下心来,却没有半分的恐惧,反而还隐隐的觉得解恨,她连忙穿起衣服,起身下床,走到张大身边,说道:“大哥莫慌,千万别慌。”
“妹子。”张大几乎要哭出声了,面对这样的局面,求助的看着暮春,说道:“这该如何是好。”
“大哥莫慌,今个这局面也非大哥所想,”暮春拉着他的手安慰他:“完全是这厮咎由自取,这样的无耻之徒,该千刀万剐才是!”
看着暮春这般的愤怒,张大才稍微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无论怎样,他保护了自己最在意的人,只怕是法理难容,害怕的说:“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莫不是要去那衙门自首去?”
“我的傻哥哥,你怎能有这般糊涂的想法,想那衙门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我这般的老百姓进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想到刚才萧郎说的话,想必他早在衙门托好熟人了,只是不知为何张大没有上当,现在这般更是去不得衙门了。
“那,那该怎么办?”张大真是傻了眼,不知所措的望着暮春。
“嗬。。”暮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指着地上萧郎的尸体说:“先把他处理掉吧。”
“噢,好。”张大看着满地的血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嘴上说着好。
“先把他抬到外面的米缸里吧。”暮春本想在外面挖个洞埋了清净的,但又怕动静太大会惹人怀疑,米缸深得很,把人放进去就算腐烂发臭了用盖子盖住还是的能藏上好几日的。
“好,好。”此刻暮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架起萧郎的尸体就往米缸里抬,这些粗活他是不会让暮春做的,况且他也知道暮春根本不想碰这个已经死了的人一分一毫。
放好尸体后,暮春让张大去打一大盆水,把地面彻底的清洗干净,还有染上血迹的家具也擦洗干净,然后让张大换下身上的衣服,也一起放在米缸里,再打开所有的门窗,散去屋内浓烈的血腥味。
一切都收拾好后,张大望着暮春问道:“现在又该怎么办?”
“连夜收拾细软,走!”暮春看着他,凝重的说出了这七个字。
“啊,走!”这是他从小就生长的地方,虽然自己无所作为,但是对这里也是有很深的感情了,这里也是暮春与他相知相守的地方,他还想着要在这里照顾她一辈子,可是现在却被迫不得不离开。
“大哥,莫要想了,再迟疑怕是来不及了。”估摸着这个时辰已经是丑时三刻了,收拾一下也要到寅时,如果拖到卯时天亮了就麻烦了,连忙拉起张大开始收拾东西,还好家里东西并不多,带着些粮食,装了几壶水,一些衣物,值钱的物件到是没有,平日里张大挣的银子,还好没有去钱庄存着,都带在身上了,白天的时候,马儿喂足了饲料,足够跑上一天一夜了。
收拾好一切后,张大驾着马车带着暮春,一路向北逃去,走的时候,张大并没有太多的犹豫了,倒是暮春,不停的回头,看着这她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在这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平静,回想起来,也是最幸福的日子,不知道以后还可不可以有这样的生活,也许永远都不可能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许永远都无法平息了,但是,怎么办呢?能活着就好,现在的她,也只有求生存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渴望生存过,也许是因为刚刚见证过死亡,就更觉得要珍惜生存的机会了。而此刻,唯一的生机就只有逃。
马不停蹄的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过了邻县的范围,才稍微放慢脚步歇了一些,找了个没人的郊路,张大让暮春在车里打会盹,自己倚在车旁睡会,大概又过了一两个时辰,太阳已经挂的很高的时候,张大被晒醒了,也感觉有些饥饿,就去车里寻些吃的,恰巧暮春也醒了,此刻睡意已经全然褪去,二人相互对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受苦了,为了我这不祥之人竟落得如此田地。”暮春看着他心疼的说。
“不,不,妹子切莫这样说。”张大摇摇手,忙安慰她。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惹来那贼人,大哥还在家中好生的逍遥快活,哪至奔逃至此。”暮春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别哭别哭,千万别哭。”张大赶紧给她擦拭眼泪,说道:“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再多的苦,看见妹子笑一笑都不算甚么。”
“大哥。。”暮春感激的看着他,一切都不尽言表。
之后的交谈里暮春才知道,当张大从城西的米庄运完米到城东庄家时,在门口被庄家的家丁刘武拉住了,这刘武于张大素有交情,平时也经常一起吃酒,他拉着了张大告诉他这屋里有诈,千万莫进这大奶奶的屋,大奶奶听那小白脸谗言要加害于那张大,等他一进屋就欲告那张大非礼于她,然后再把他押送去衙门,而她也早就买通了衙役好好“招呼”上他一顿,要至少十天半月起不了身。张大一听不妙赶紧就怕跑,立马赶回家中,果见那厮欺辱暮春,想着我本老实本分之人你却欺人太甚,一时怒气攻心才打死了萧郎。
听着张大这一番叙述,暮春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是那萧郎早与那城东的庄家奶奶串通好了,想要谋害于张大,好在张大平时为人和善,结了不少善缘,这才遇上了好人,帮他逃过一劫,只是没想到躲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想那萧郎也是活该,平日里为人太过招摇,想必是得罪了不少人,不然平常人遇上这事都会装作不知晓了,断不会实情相告,怕惹上麻烦得罪了主母,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过听张大说,在萧郎之前,庄家奶奶跟刘武也是有过暧昧,刘武天生孔武有力,也曾深得庄家寡妇的宠爱,只是有了萧郎后,便被冷落在一旁了,想他也是心中忿忿不平吧,才会帮得张大一把,只是想他也不会料到事情闹得这般的大,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只得逃的远远的,到没人认识他俩的地方就好。
张大和暮春商量了,准备往东边走,再过几个县,就是些荒僻的小渔村,鲜少有什么人,去定居的也都是四面八方讨生活的人,只要有一门打渔的手艺,日子也能过下去,只是要辛苦些,没有认识的人,遇上事情也不会有人帮把手,什么都要从头开始,都要亲力亲为,还好张大正值青壮年,还有几把力气,不会让暮春饿死,只是以后暮春都不能再做针线活帮补家用了,渔村里都是些干力气活的粗人,也没人需要刺绣什么的,而且他们要逃得越偏远越好,越没有人烟的地方,越不会被人发现,才越安全。
又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总算是到了人烟比较稀少的地方了,这些天也在中途的小镇上歇过,补充了些干粮和粮草,也没听说有通缉令要捉拿他们,这才渐渐的松了口气,想必他们走之前那番功夫是花对了,也许到现在都还没有人会发现萧郎的尸体,他在那里没有亲人,那些个相好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寻他,想那庄家奶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会公然去打听他的下落,更不会因为看不见人了去衙门报案,最多是等尸体有味了被人发现了,虽说现在是热天,但是尸身藏在米缸里,又盖得紧紧的,临走时暮春还特意让张大用屋后的泥水再将米缸封上一遍,就算是漏味的话,张大那屋也住的偏,张大接生意也都是在街上,平时鲜少有人过去他家,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发现。不过,萧郎,张大,暮春三人同时失踪,定时会惹人生疑的,不过暮春是外地来的,张大也没有亲人在那,最多会被人议论上几日吧,不会有人那么多管闲事去寻他们,谁家没有自个的事,时间久了就会被淡忘了,只是,他们还是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因为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要是为那萧郎赔上了性命,可就太不值当了。
再寻觅了几天,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小渔村,这里已经快靠上海边了,此刻虽已近盛夏,但是在这边已经能感受到海风的吹拂了,傍晚时分还是比较清凉的,张大寻了个廉价的旧屋,想是以前住在这的渔民留下的,里面还有些破旧的渔具,已经经不起用了,暮春进了屋,扑面一股潮湿的尘味,想必已经有三五月没住过人了,还好没其它味道,暮春小心翼翼的扫视着四周,看看有没有米缸之类的东西,要是有什么大的容器,她都要掀了看看,生怕里面藏着个什么,张大也明白她的用意,其实这几日他也总睡不好,经历过紧张的逃亡后,渐渐恢复平静,反而更是容易做噩梦,这些天他都努力不去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每次睡着后,总会莫名的被惊醒,然后只看见一地的血迹,就吓得再也无法入睡。而暮春却想着那米缸,总害怕萧郎会破米缸而出,然后直生生的看着她和张大,要向他们索命。他们两个虽然各有心事,但是在对方面前却还是表现出很镇定,也不想对方看出来,从不提这些事情。
这屋子还算不错,家具也基本上全,一间正屋,一个厨房,只是只有一个房间,其实暮春也不敢一个人睡,这些天,她和张大都是睡在马车上的,也算是共处一室,并没用觉得不妥,相反有张大在她身边,她还觉得安心些。要是夜里醒了看不见张大,她反而还会觉得害怕。反正现在是夏日,张大可以铺个毯子睡在地上,其实就算是让张大和暮春同床共枕,她也不会再抗拒和反感,只是张大一直对她很守礼,自个要求睡在地上,暮春也不好开口阻拦,只是说了句委屈大哥了,便泪眼婆娑,说不出话了。张大也不知该怎样去安慰她,只得叹声气说着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暮春感激他,努力露出个笑容,算是给他宽心,她明白,此刻只有她开心,才是对他最好的补偿。
虽然张大带的银子够买下这间屋,但他还是选择了租,租金很便宜是真,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把握他们会在这边待上多久,也许这辈子,他们两个都要这样躲躲藏藏。听到稍许的风吹草动,就要开始流亡之旅,安定这个词,对他们而言,开始变得奢侈了。
海边的气候算是很温和了,每日傍晚都会有清新的海风,慢慢的从窗外吹过,暮春每日都在窗口,看着日出日落,这些日子,暮春每日都不出门,经过这些日的风霜,感觉自己已经苍老了许多,才只是双十年华,却已满脸沧桑,这些天她夜夜睡不好,都只能浅浅的入眠,若是一不小心睡深了便会发起噩梦,然后会一身冷汗的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在这边才待了一个多月,却已然像是十年了。张大还算好些,现在他已经和附近的渔民熟悉起来了,渔民大多生性淳朴,张大看上去也老实本分,所以也甚是讨喜,现在已经都跟着他们后面早出晚归的捕鱼去了,所以每每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很劳累了,夜里还算是睡得沉,每次暮春从梦魇中醒来都会听见他的鼾声,听着这鼾声,她才稍许的安心些,至少还有他,是陪在她身边的,至始至终,只要有他就好,什么都会过去的,只有她的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让她安心的人。
这些日子,张大也是很辛苦的,他每日都跟渔民出去捕鱼,因为他还是新手,还不是很熟练,家中吃喝倒是不愁的,只是也没赚上多少银子,光是扣上买渔具的,怕还是要贴上些,只是每日捕来的鱼都会托人拿到集市上卖,因为他也害怕去人多的地方,还是见的人越好越安全,所以很多时候即使价钱很低,也是要卖掉的,或是去换些别的菜回来。暮春不敢用活鱼做饭吃,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的,总决定鱼扑腾扑腾的很可怕,而且杀鱼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了,有次张大在屋外杀鱼的时候被暮春不小心看见了差点吐了出来,那次以后张大再也没有在家里宰过鱼了,要是想吃就把刀具带到捕鱼的地方处理好了再回来,做成食材带回家给暮春。
暮春每日还是和之前一样,煮饭洗衣做做家务,赋闲的时间还是很多的,之前因为张大一直跑货,白天的时候马车都是和他一起出去的,晚上休息的时候才回来,现在马车闲在家里也好,至少有马儿跟暮春作伴了。暮春问张大这马儿叫什么,张大摸摸头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马儿是他从集市里买的,平日里只是当它是工具,根本没给它起名字。暮春摸摸马儿的鬃毛,是枣栗色的,微微的带些黄,想了想说:“那就叫老黄吧。”张大问为什么,这马儿又不是黄色的,暮春笑笑说,这名字亲切,就想这么叫。从她给老黄取了名字起,她就开始负责照顾老黄了,之前虽然已经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但是暮春从未跟老黄亲近过,平日里都是张大喂它草的,张大虽说没有多疼爱老黄,但是却还是把它照顾的很好的,老黄也很乖很听话,前些日子赶路那么辛苦都没有半点牢骚,在暮春眼里,老黄简直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先是带着她离开了张府,然后又把她从另一场噩梦中救出来,来到这清静的地方,这一路,陪着她的是张大,也有老黄,若不是这马儿拼了命的赶路,想他们二人定是逃不出了。所以她决定要好好照顾它,摸着它越渐消瘦的背脊,暮春心疼的看着它,轻轻的说:“可怜的老黄,这些日子跟着我们真是受苦了。”老黄像是听得懂她的话似的,回着头看她,眨巴眨巴眼睛,低声的嘶吼了一下。暮春看着它笑了,想必这马儿是有灵性的,听得懂她的话,在宽慰她。她对着老黄说:“放心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因为不再需要送货,也就不会把老黄栓在马车上了,而是在屋后给它搭个棚子,给它坐窝,张大每日都会准备好充足的粮草,暮春就会负责喂它,还经常帮老黄梳梳毛,和它说说话,老黄每次都会很安静的听着暮春说着,这样也好,张大不在家的时候,还有老黄可以陪着暮春,她才不会在闲下来的时间里胡思乱想,只有在每日傍晚的时候会在窗边吹吹风,那一刻是她觉得最舒服的时候,有时候会不小心打了个盹,这样的感觉比夜里睡得都安心踏实。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暮春已经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夜里也很少做噩梦了,两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经开始会在晚上转凉了,张大已经不能睡在地上了,就找人做了一张竹床,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做的,只是他们都很刻意的去忘掉过去,包括他之前的生活和手艺,他们要做一对没有过去的“夫妻”,把什么都遗忘,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过去种种,皆是过眼浮云,重要的只是今日,至于有没有明日,暮春不想想,也不敢去想,能把今日过好已经不错了,已经无力去奢望以后了,现在的日子,都是他们偷来的,所以要格外的珍惜,相比起过去的生活,现在更像是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里,之前的生活很真实,柴米油盐般的过日子,而现在,却是梦一般的感觉,每日都过得悠闲自在,应该是很平淡很快乐的感觉,却总是要小心翼翼的,总是害怕一个不小心梦醒了,现实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