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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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两个月,天气又渐渐入寒了,又该准备着过年了,这一年由于有暮春操持家务,张大接了很多的生意,收入比往年多出了很多,所以特意的买了两床新褥子,又把屋子简单的休憩了一下,张大也重新做了些木工活,给家里添置了些小家具,还特意给暮春打造了一个小的梳妆台,嵌上薄薄的铜镜,很是漂亮,暮春看着欢喜的不得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算不上是蓬头垢面,但还是感觉有些陌生,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梳妆打扮了,很多时候家事忙多了就会不记得,也没有再放在心上了,反正也无人欣赏,做或不做,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而且,现在外貌对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她再也不需要那样肤浅的幸福了,只是稍微的花点心思,每天早上把自己收拾整洁就行。
年关将近,要做衣服的人也多了,刘婶店里的生意火的不行,一直要张大带话让暮春去店里帮忙,说是钱可以多给,只要肯帮忙就行,暮春念在刘婶对自己好,说按平时的算就行。只是每天都要早出晚归,让张大很是担心,不忙的时候他总是要去接送,暮春说着不用,这路都不知走了多少遍了,安全的很,但是张大还是一有空就去,直到后来实在是太忙,暮春才一个人回家。暮春也偶尔在街上会遇见萧郎,他笑着跟她打招呼,她轻轻的点了下头便撇过头去了,和他这样的人,她不想有太多的交往,总是看见他在鞋店里跟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打情骂俏,又总是听刘婶说他又老去哪家年轻的寡妇家过夜,暮春听了都觉得厌恶至极,这样的男人,虽说卖的是鞋,但是跟那些烟花之地卖身的女子又有什么区别,整天在女人堆里转,在女人堆里捞钱,这个镇的男人不是很多,又大多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也就没有什么人真的去说他什么,所以他在这里混得不亦乐乎,似乎是不想走了,也在赶着置办过年的行头,老是去刘婶店里看有没有什么新款的衣服,每次他想和暮春搭话,暮春都会进里屋去刺绣,故意避开他,可是好像越避着他他就去的越勤,有时候还会带着女人来让她们送他新衣裳,刘婶很是看不惯,在暮春面前没少抱怨,暮春笑笑,没说什么,虽说这样的人确实是让人讨厌,可是这些也都是和她没有关系的事情,她不管不闻不问,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
这日,萧郎又过来了,暮春刚想进去里屋,却被他拦了下来,只见他笑嘻嘻的说着:“张家大嫂莫走,张家大嫂请留步。”
暮春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只是轻轻动了下眼皮,说道:“不知萧先生有何贵干,这正赶着忙绣活呢?”
“噢,没事。”他嘴上虽说着没事,但却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只是继续笑嘻嘻的看着暮春。
暮春被他看得发慌,总觉得会被他看出破绽一样,急着想走,想要绕过去,却还是被他拦住了,不由的瞪了他一眼,却又懒得跟他说话,只是稍微的撇开头去,露出轻微的不屑。
“张家嫂子这样对客人可是不好吧,我也算是经常光顾的老顾客了。”料准了暮春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也是不温不火的,继续说着。
“呵,萧先生不算是老顾客吧,老顾客是李家寡妇,或是柳家的几位姐姐吧。”看见他那副嚣张的模样,暮春忍不住要出口伤他,可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别人的闲事,她本不该管,听过就算了,何必还记在心里,还说出来,若是要惹上些是非,就麻烦了。
“你!”听到这样的话,萧郎不免有些恼火,很想发作,却又顿时忍了下来,说道:“罢罢罢,不与你这小妇人计较。”
暮春见他让开了路,就低着头走开了,回到里屋里,开始收拾些针线活准备做,才刺了几针,就发现不能集中精神,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太过分,说的太过分了,他再不是,也毕竟是客人,来店里也是为做生意,并不是寻欢乐的,也更不是招气受的,再说他俩也并无实质上的过节,她今天的做法于情于理都十分的说不过去,总觉得是自己做过了头,其实平时暮春的性格在平常还算和顺了,到这边以后也从没跟别人红过脸,即使有人会在背后偷偷笑话她她也不过听过就算了,为何偏偏对这个萧郎,犹如芒刺在脊,看着就不舒服呢?他并非是长得面目可憎,相反他那副外貌可以说是能够迷倒很多女人,这个镇上的女人,都几乎被他迷得晕晕乎乎,可是暮春一想起他那双爱笑的眼睛就觉得厌恶至极,看到他笑的那副模样更是想去抽他两巴掌,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和冲动,只是莫名的看见他就火冒三丈,可他偏偏不怕死,她越是讨厌他,他就越要在她面前晃荡,一天都要出现个好几次,总是弄得她心里很不平静。可是她越想自己的思绪平静,心就越没有办法静下来,以至于每次看见他都很想躲开,可他偏偏像是跟自己作对似的,总是故意要阻拦着她,这才逼得她没办法语出伤人。只是这样,又未免显得她太尖酸刻薄了,一个男人,总是有自尊的,纵使他是做那种营生的,被人这样说也是很伤自尊吧。可她又是万万不会去跟他道歉了,莫说她并没有说错,就算是说错了,也不愿意去像这样一个人低头,她也不愿意面对他,他看她的那种眼光,就好像是要随时揭穿她一样,让她心慌。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就从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暮春一直要自己远离,不停的远离他,后来的事情证明,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男人不但危险,而且够无耻,表面上是做鞋,却都是靠着女人为生,更加让暮春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是处处受到欢迎,难道他干的那些勾当大家都看不到吗?为什么男人们都可以忍,而女人们却都又继续那么疯狂。
这个世界疯了,一定是,很多人都疯了,所以她要正常点,要学会远离。暮春想着要赶快离开,收拾了些绣活,跟刘婶打了声招呼便早早的离开了。
回到家后,暮春准备了晚饭,却是吃不下,没等张大回来就躺在床上歇息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的,这时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了张府的花园,在那片她最爱流连的花丛前,她见到了一个背影,一个深深揪着她心的背影,她想恨却怎么也恨不了的一个背影,暮春想走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去接近,结果当背影转过身,看见的却是萧郎那张脸,那张脸笑了笑,站起身,暮春想逃开,却被一把拉住,她惊叫着要呼喊,却被捂住了口鼻,再瞪着眼睛看,俨然面前的人又变成了张少峰,她拼命的想挣脱开,却被越勒越紧,越来越难受,不能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之间她睁开了眼睛,从噩梦中醒了过来,才发现已是满身大汗。
环顾四周,现在已是半夜,天气还是比较凉,但是暮春的心更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这样的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张府了,那个地方,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已经远离她的生活很久了,而她,也已经真的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人了,那个她曾经愿意为了他连生命都可以放弃却出卖她的人,开始是因为锥心刺骨的疼痛而不愿意想起,到后来算是想通了,不论怎么样事实已经发生了,而付出的感情也收不回头,还不如就淡忘了吧,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的内心深处,那种恐惧的感觉还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真实,好像随时都可能再现一样,一想起张少峰的双眼,暮春就不由的害怕到浑身颤抖,无论什么时间,想起他都会非常本能的害怕,也只有害怕。暮春闭紧双眼让自己不要去想,却还是在不停的发抖,任眼泪不停的流。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清晨时分,更是显得格外的冷,暮春用力拉紧被角,裹在身上取暖,哭了太久眼睛又酸又疼,也觉得很是疲惫,但就是无法入睡,想起身又发现没有力气,这时听见外面有声音,知道是张大起来了,便唤着他开门,给她端上热水洗脸。张大捧着水盆进来,看见暮春眼睛都哭肿了,连忙放下水盆问她是怎么了,暮春苦笑了一下,说着没事,却又低下头,皱起眉惆怅开。
“唉,妹子。”张大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该问还是不该问,其实相处了这么久日子了,都已经很了解对方了,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讲的了,只是暮春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只会在心里闷。
“大哥,”暮春并不想瞒他什么,说道:“我以前在张府的事情你多少有些耳闻吧。”
“这,我还真是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张大的语气顿了顿,确实他是听到过什么的,只是从没有去相信过,他只是相信自己和暮春相处的这些日子,所了解的她,他也不是存心想瞒她,只是觉得说出来会太伤她,还不如假装不知道。
“呵,我不知道张家人会怎么说。确实,我是做了有失妇德的事。”暮春指的,是她放在谢正身上的那颗心,对她而言,那样的做法,已经是有违妇道了。
张大有些不太相信,先是惊愕了一下,然后又表示了然,宽慰她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了。”
“不是的,大哥。”暮春对他做出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张少峰对我寡情薄幸,终日流连烟花之地,而我,我。。”
“怎么了?”看暮春顿了下来,张大忙追问道。
“我却对那张府的花匠动了心,其实我至始至终跟他都没有半分苟且,一切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却被那张府的人冤枉与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拳脚相加,就连我腹中的胎儿都没有保得住,被那张少峰一脚踢掉了。”暮春痛苦的回忆着这一切,第一次把内心深处的这些伤一一述说出来。
“别说了,妹子,妹子,别说了。”看她这样的表情,张大觉得十分痛心,开始制止她继续下去。
“不,大哥你让我说完,让我说完。”其实很多话说出来就没那么痛苦了,暮春还是愿意把一切都倾诉出来,倾诉给这个能让她信任的人听,“谁知那张府上下串通一气,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包括那个花匠,他都默认一切对我的指责,我也道不清他是被威逼还是被利诱,只是最后听说他捞了不少的好处。”
说到这里,暮春不由的冷笑了声,已经没有当初的痛了,当初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的痛,说出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过,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痛不欲生,有些难过,那只是为自己不值得,甚至会觉得有一丝好笑,笑自己那样的傻,为那样一个人,那样的一个小人,曾经愿意去付出一生,当别人如珠如宝,却被别人弃如草芥,或者说只是成了他的踏脚石,被他狠狠的踩在脚上,成为他的幸福人生的踏板,她都不明白,那样的人,每夜是怎么睡得安身的,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出卖她得到的,他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可怕了,而这样可怕的人,却让她挂心了那么多年。想起了真的很讽刺很可笑,只是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傻。
“真是可恶的人!”张大听她这样讲,不由怒从心中出,怎么有这样不要脸皮的男人!
“呵,都过去了,无所谓了。”暮春这样宽慰自己,“被他们说成怎样都无所谓,我知道他们最后肯定是以淫妇的名义把我送给你了,这点我倒是要好好感谢他们,张府的人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我遇上大哥你,才让我有这么安定的生活,才能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生和幸福。”
“妹子,你太苦了。”张大很难过,其实他心里并不觉得暮春和他一起过的有多好,他给不了很多暮春想要的东西,或者说应该能拥有的东西,这种想法总算让他很难过,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是却没有办法做到,他能给的,只是三餐和温饱,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埋怨过,而是本本份份的跟着他过日子,他也是很感激,家里能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帮他打理着一切,这也是掉下来的福分,他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去消受,总觉得像活在梦里似的。
“不苦的,真的,有大哥照顾暮春,暮春真的一点也不苦。”暮春擦干净眼泪,破涕为笑的说:“现在真的过的很幸福。只是偶尔还是会发些噩梦,但是说出来就好多了,暮春相信,只要有大哥在身边,暮春慢慢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是的,会好的,大哥会一直照顾你的,只要妹子不嫌弃,大哥会一直照顾妹子的。”张大怕的是,暮春不习惯他这样的生活,怕的是委屈了她,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会为她做的,只要可以,能够,什么都行。
“恩,大哥,我明白。”暮春点点头,给张大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大看她这样,知道她是真的宽了心了,便给她端上洗脸水,让她可以好好的洗把脸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