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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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没头没脑的下了好几天,几乎将山脚下的小镇子冲垮。
傅红雪来到镇子上唯一一家客栈门口的时候,从头到脚,由里到外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客栈掌柜猛然间见到这么一个活鬼似的人,吓得一哆嗦。虽是日间,但乌云密布暴雨如注,没有阳光,看不到来者是不是有影子。掌柜的心口怦怦直跳,犹豫着是不是要迎出去,却听见自家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二欢快的声音:“哟,这位客官淋得这么湿,冻坏了吧。赶紧进店里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傅红雪朝店小二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跨进门槛。掌柜的松了口气,这人看着行动敏捷手脚灵活,不太像是鬼物。虽是雨天,到底时处正午,鬼怪没这么大胆子横行。赶忙陪着笑脸迎上去:“客官还是先上楼开个房间吧,去换件衣服,这湿嗒嗒可难受。”
“不用了!先给我上一斤烧酒。”活鬼开口说话,虽然字数不多,但是声音清朗。掌柜的终于确定眼前这个是人。定下心来,将傅红雪引到桌前坐好,便道了声扰,催促小二上酒去了。
这镇子虽小,人流却多。客栈虽简陋,但掌柜的见识可不少,知道有些人是不能跟他多说话的。眼前这人看起来虽然落魄,但是气势逼人。立刻将好奇之心收了,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
傅红雪闷头喝着酒,身上的水顺着头发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淌,不多时脚底下就汇集了一滩水。他默念玄功,内力周转,借着酒劲将热力从体内散发出来,逼走身上湿气。也不过几杯酒的功夫,身上已全部干透,脸色也不复方才的苍白,微微泛出些许红色来。
傅红雪举着酒杯把玩,微微眯着眼,眼神却越过杯子射向墙角。墙角的桌前有一个人,看样子像是喝醉了,背对着傅红雪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他从一进门就一直注意到这人。虽然一动不动,浑身却散发着别样感觉,有些危险,但又不像杀气那么凛冽。
还在门外的时候傅红雪就知道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因此也就顺势进店休息一下。孤单了许久,此刻麻烦找上门,倒也想好生会上一会。
店堂里除了这两个客人一个掌柜,就剩下那个店小二在那儿无所事事。暴雨天气,虽是午饭时候,看来也没多少人愿意出来喝一杯。小二招呼完了傅红雪便坐在一旁打盹,不一会儿便传出轻轻的鼾声。掌柜的抬头看他一眼,撇撇嘴,摇了摇头。
一时间,店堂内除了轻微的鼾声,便再无别的声息。
傅红雪依旧把玩着杯子,有一杯没一杯的品着滋味并不十分好的烧酒。也不知坐了多久,从墙角那里传来“嗤”地一声,趴在桌上的人抬起头来说道:“真不愧是傅红雪,好耐心,真是好耐心。”边说着话边站起来转身面对傅红雪,双目有神,哪里有半分醉了的样子。
傅红雪剑眉一挑,直直望着眼前的人,微微皱了皱眉。从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遍,确定从来没见过此人。再细细打量,面前这人器宇轩昂,一表人才,看那穿着气度,仿佛是哪里的有钱人家公子。一身贵气,与这小破客栈格格不入。
傅红雪暗忖:这人长的倒俊俏,一点不输与叶开。一时不知这人找上自己是什么目的,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当下依然不动声色,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唇角一勾,朗声问道:“这位公子,认识傅某?”
那人哈哈一笑,向傅红雪抱了一拳道:“天下第一刀傅红雪,名动山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傅红雪抿了抿嘴,不置可否,又倒了一杯酒喝了:“阁下这是准备与傅某结交么?”自从结识了叶开,傅红雪发现自己有了些转变,不再觉得人人都是仇家,对陌生人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要在以往,多半不是抬脚走人,便是已经动起手来了。
面前这人始终保持着笑脸:“是啊。不才在此歇脚,不想竟遇见傅大侠。在下对傅大侠仰慕已久,今日巧遇,怎么也要敬你一杯。”转身抄起自家桌上的酒壶,再顺了个杯子,抬脚便到傅红雪桌子边上。“傅大侠,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说着斟满一杯。
异变突起!
那人将右手上的酒壶向后一丢,左手端着杯子猛地冲着傅红雪面门射过来。他突然而动,杯中酒却一滴也未洒出来。傅红雪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左脚在地下一点,右脚一勾,将身子底下的座椅踢到一边,身子向后平平飘出七八步距离,稳稳站在当地,冷冷看着那人,抿着嘴哼了一声。
酒壶撞在墙上,哗啦啦一声响,壶中剩余的酒尽数泼在墙上,缓缓下淌。
那人笑着道了声好:“傅大侠没胆子喝这杯酒么?”举杯将酒一饮而尽,顺手将酒杯往后一抛。突然一剑刺出:“那就请天下第一刀来品评一下我这把剑,可否堪堪与君一战。”也不知道这一瞬之间他的剑是从哪里拔出来的。
傅红雪又顺着剑势向后疾退,几步便退到门外重新站在雨里,大声说道:“出来,莫打坏了人家桌椅,我没钱赔。”
两人自开始说话起,掌柜的就看出些剑拔弩张的感觉来,待得动手,早就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拳脚无眼,莫说会伤及无辜,就是砸坏了店面,他也负担不起。此刻听傅红雪说了这话,大松了口气,暗道这个真是大好人。心里默默祝福这场架大好人可以得胜。
突然一块白花花亮晶晶的东西飞到眼前,赶忙一把抓住,入手颇沉,砸的手生疼。定睛一看,竟是块五十两的大锭。却听另一人说道:“打坏了我赔,傅大侠不用担心。”连日大雨,小客栈已经好几天没有生意了。掌柜的感激涕零,原来这贵介公子竟是个大善人。一时间到底是希望大好人赢还是大善人赢,颇是拿不定主意。
傅红雪站在门外不过片刻便已湿透,那人笑笑,挽了个剑花,飞身又向傅红雪刺了过去。天边哗啦啦一声霹雳,人还未站定,傅红雪如闪电般的刀光跟着雷声劈到面前。
向来无人胆敢与灭绝十字刀正面交锋。然而眼前这人却无视身子被绞碎的危险,将自己的剑硬生生插进那闪电中。刀剑相交,怆然一声大响,更是胜过天边滚雷。
店小二站在门口大张着嘴看着两人交手。只是两人出招太快,又隔着瓢泼大雨,怎么也看不清楚。但见两条灰不溜秋的人影急速你来我往,间或不知是刀光还是剑光还是闪电的光亮闪烁。直瞧得两眼发直,门口大雨泼在身上淋得湿透也没觉得。
刀与剑纠缠着,谁也奈何不了谁。傅红雪眼见对手招数凌冽,似乎每一招都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却始终感觉不到他有半分杀气。正奇怪着,那人却猛地向后跃去,收剑入鞘,好整以暇站在雨中笑道:“哈哈,看来天下第一刀也不过尔尔。”
这场架打得莫名其妙,傅红雪不禁有些生气,跟着他收了招数,提着刀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特地找傅某到底何事?”
那人拖泥带水的走回客栈,背对着傅红雪,拧着衣衫说道:“我说了只是偶遇,信不信随你。不过既然正巧碰到,那就顺便带个信给你。你的好兄弟明晚成亲。”
傅红雪心中咯噔一下,依旧提着刀站在雨中一动不动。那人回头看着他:“你此刻从这里马不停蹄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得及喝一杯叶开的喜酒。”拿起傅红雪桌上的酒壶直接灌了一口,朝傅红雪举了一举:“原本还想跟你喝一杯的,想来你定是急着去见你的好兄弟,那在下就不留傅大侠了。天雨路滑,傅大侠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