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浮光锦  龙承九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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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鼓已响过,凌杂的脚步纷至沓来,在宫门口渐渐汇集起来。
    须臾间遂成一条条井然有序的队列,他们迈着操练纯熟的步伐,在各个宫门间来回穿梭。
    渐渐地,极为细微的交谈声也停止了,巡查完毕,随着禁卫军的撤出,紫禁城才算是真正入了夜,把所有喧嚣阻隔在了高耸的红墙外。
    此刻的宫中,除了皇帝和近身的几个侍卫外,概无闲杂男性,只除了一处,那便是位于紫禁城东北隅,景福宫后头的兆祥所了。
    这里住着已长成但并未分府的皇子们,理应说,成婚的皇子都该搬离皇宫,住到自己的府邸去,只是由于近年西北大事小事频频,让康熙无心在皇子们的住所上多费心力。
    自然,太子需另当别论。
    太子胤礽乃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所出,谁知产下太子后不多时,赫舍里氏便香消玉殒,撒手西去。既是由于这是嫡嫡亲亲的血脉,更是出于对赫舍里的缅怀,面容酷肖母亲的胤礽才不满周岁就被立为皇太子,并由玄烨亲自带在身旁抚育,常伴左右。康熙十八年,特命修葺紫禁城东面斋宫与奉先殿之间的明奉慈殿,改为毓庆宫,作为皇太子东宫,以示恩宠。
    和太子胤礽的毓庆宫相比较,兆祥所不免显得寒碜。
    或许这就是玄烨的高明之处!他虽然有那么多儿子,却只愿把多数的精力放在太子身上,但这并不说明他对其余阿哥们不关注了,准确的说,他关注的很,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鲜少不被他知晓的。
    阿哥们同住兆祥所,既是磨炼,也是牵制。
    毕竟是皇子的住所,寒碜也仅仅是相对太子的毓庆宫而言的,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个皇子也都拥有一个完整的小四合院儿,只是对于这些生来尊贵的龙子凤孙来说,这点地方实在有些拥挤了,一间挨着一间,无论做何事也总得防范忌惮着兄弟们。
    皇子们的年纪参差不齐,夜间能做的事便也参差不齐了。
    皇七子胤祐自出生起便患有腿疾,虽经后天多方进补、调理,并未见之起色,此乃先天痼疾,实难根治。康熙诸子中长成者,皆身形矫健,唯胤祐一人遭此天劫。当他渐渐长成后,不免心生颓然,故而较之兄弟,脾气心性稍显古怪,时常有些暴躁,如今虽已年满十五,却由于悒郁之情的长期滋扰而显得瘦小单薄,他因自卑和孤僻,故不常去兄弟间行走,只愿伏案挑灯夜读。
    读的倒不是诗词典籍,而是他自小便喜爱的部头典籍,武侠、怪谈、民间散籍都是他的最爱,他更想过自己也写上一部武侠演绎,只是当他提起笔的时候却又被另一本吸引住,因此到现在还未起笔。
    烛火下,他苍白的面容上无故带着几分戾气,眉头深锁,对周围终是存着一种警惕之意。即便如此,却也难掩他脸上那几分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想来若是腿上无疾,也定会是个英姿飒爽、开朗健壮的少年。
    仅一墙之隔,可就没那么安宁了。若说皇九子一人可能还不至于能掀起悍然大波,可若是加上皇十子,这就难说了。
    皇十子胤礻我自小任性狂妄、暴躁无理,偏还是个不爱读书的,12岁的年纪,对于天潢贵胄的阿哥们来说早已到了该成熟的时候了,可众人却依旧由着他闹,玄烨对此倒也不甚上心,闹吧闹吧,儿子这么多,总有几个淘气不成器的才对。
    九阿哥胤禟与他同岁,虚长了几个月罢了,个头却还高不过胤礻我,小哥俩平日交往甚密,极为亲厚,这份真情在这复杂的皇家倒也显得罕见。这大约也是玄烨对他们不予约束的理由吧,小哥俩手足情深的样子正是触及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即便是知道两人多数在一起只是淘气捣蛋罢了,却也处处宽宥庇护。他心想,反正儿子们多着呢,不如从胤禟开始划条界限,往后的小子们也就别这么管束严苛了。
    与胤礻我的团头大面、声如洪钟不同,胤禟生的倒十分纤细秀美,大抵是随了他的额娘宜妃吧。那宜妃正是个妖媚惑人的主,早年颇为受宠,风头一时无两,他为玄烨连连诞下三个皇子,胤禟便是第二个,上头还有个皇五子胤祺,下边还有个皇十一子胤禌。
    此刻小哥俩正凑着脑袋“密谋”着什么,时不时地传出此起彼伏的大笑声和捶桌子的巨响。两旁的嬷嬷、丫头太监们一点也不觉意外,因为两人时常如此,多数都是在议论怎么应付明日的考问或是研究怎么样才能干脆不去学堂。他们甚至希望两个小主子能成功逃脱,这样就不至于在学堂受了师傅的指责批评后回来找自己打骂出气!
    最东面的四合院里头,只有一盏微弱的光亮,那是皇四子胤禛的书房。
    胤禛便是那成了婚好几年却还没有府邸的皇子,自十三岁大婚起,如今已过去了四年有余,他依旧和弟弟们住一起,虽说他的住处相较而言还算是独居一隅,勉强算个清净,可这对于素来喜静的他来说还是有着诸多困扰的。
    此时此刻,他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一个女子的出现!
    那个女子并非他的福晋乌喇那拉·芷溪,也并非两房侍妾,而是一个他打心底里在乎着的女人。
    说到底,跟夕颜究竟是何时结的缘,胤禛自己也答不上来。
    夕颜10岁上下就安在他身边了,别的丫鬟笨手笨脚的,他总是嫌弃她们伺候不好。唯有她,当时也不过8、9岁的样子,对他一贯的嘘寒问暖,声音细细的,他听着舒服,几年的相伴,倒也生出了几分旁人不及的感情来。
    满人早熟,阿哥长到十二三岁,便是到了通晓人事的时期了,教引嬷嬷会开始传授闺房秘事,为大婚做准备。初晓人伦的少年总是懵懵懂懂,必得挑选几个年龄相称、性子又好的丫头贴身伺候,才能令他们迅速成长起来。12岁那年,夕颜就成了他的大丫头,这大丫头的意思就是通房丫头,是可以进阿哥房中贴身伺候的。这伺候着伺候着,也就免不得伺候到了床上,此后两人间便也渐渐失却了主子奴才的隔阂,夕颜俨然他房中的半个主子,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也都敬让着几分。
    这夕颜姑娘也是个明事理的,倒也没有恃宠而骄,时时记着自己奴才的身份,盛宠之下,倒也没有过半点僭越仗势,无疑,这乖巧劲让胤禛对她尤为珍惜了。
    总之,胤禛有一点确定的很,能打开他心门,让他动情的人,这世上万分难寻。
    “四阿哥,夕颜姑娘来了!”一个小太监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一个女子款款而入。
    “下去吧。”
    一声令下,小太监退出了书房,关上门。
    “颜儿。。。”,一双纤长有力的手捧住了她的脸,细密的吻随即到来,先是额头、眼睛、再是脸颊、最后移到她柔软的嘴唇上,终于由温柔转变成了狂风暴雨般的热烈。
    夕颜伸出手来勾住胤禛的脖子,幸福地闭上双眼,甜蜜的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衣衫尽除,两人双双倒在了榻上,胤禛却停止了动作。他从她的颈间微微抬起头来,原本按着香肩的手渐渐游离到胸口,婆娑着她突起的锁骨。他细细地端详着夕颜的脸,这张百看不厌的脸。
    他并不是个沉湎于女色的人,相反,他觉得把时间浪费在床第间的男人不会有出息,这么久以来,也只有眼前这人,才能真正唤醒他体内最为真实的冲动。
    夕颜的纤纤玉指也摸上了他的脸,轻轻地拂过他两道英挺的剑眉和紧抿着的薄唇。
    “世人皆说,唇薄之人多薄情,阿哥会是那样的人吗?”夕颜的声音软糯动听,但透着丝悲凉。
    “对别人或许如此,但除了你。”胤禛抓过她的手,用力一转,夕颜完全靠进了他的怀中。
    她浅浅一笑,露出唇畔的笑涡,轻轻吻上他的唇。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唇齿间的缱绻已变成了激烈的噬咬,她禁不住发出一声声的叮咛。
    娇媚的声音让胤禛更难自持,忽的一转身将她压在身下,这些天的思念终于得以慰藉。。。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默默地相拥着,方才的激烈让他背上布上了一层薄汗,身下的美人面色潮红地娇喘连连,神情有些痛苦。
    “最近身体又不好了?”胤禛见她如此,有些愧疚于自己刚才的粗莽。
    “老毛病了,这每年入了秋,总会咳上几日,四阿哥无需担心”夕颜伸出手,抚摸着胤禛深锁的眉头。
    “我不在身边身子一定要当心,我看,过几日我还是向。。。”胤禛还问说出口的话被夕颜用手堵住。
    “别!你的心思我懂,可你别忘了答应过我话,你说不会勉强我的。”
    “好,我不勉强你,只是我不想委屈你”
    “算不得委屈,是夕颜自愿的。”
    。。。。。。
    轩窗外间或传来几声蛙鸣,稀稀落落,被风微微曳动的芭蕉叶恰到好处地挡住了窗内的一片春光旖旎。
    与这厢的温存相比,相隔不过几间屋子的房里显然充斥着别扭又沉闷的气息,即便也是在做着相同的事。
    “八阿哥,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杜若,好生伺候着。”张嬷嬷暧昧地朝少女使了个颜色,目的昭然若揭。
    待张嬷嬷走后,杜若便将发簪取下,三千青丝如水般铺散开来,带着茉莉的清香。
    她慢慢走近,紧紧地挨着他,低头娇羞地解开领口的结,薄如蝉翼的丝质披肩滑落下来。娇嫩的肌肤若有若无地触碰上他的衣角,轻擦间传来丝丝痒痒的感觉。
    她略带些颤抖地深深吸了口气,紧张地看向他,他脸上是捉摸不透的神色,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的脸,她的身子,又似乎完全可以透过她的躯体,望向更远的地方。
    “八阿哥。。。”杜若忍不住轻声唤道,带着一丝嗔怪。
    他这才把头转向她,幽静安然的眼眸里,没有抗拒、没有不快、没有反感、却也遍寻不及一丝愉悦。
    “天凉了,你这样会冷的。”他的声音毫无情绪的波澜,平静到让人难以置信。
    捡起她掉落在地的披肩,在她错愕又受伤的表情下,从容地给她穿好,甚至连领前的结也细细缠上。
    “可是我,张嬷嬷说。。。”
    杜若自然是有所顾虑,虽说长久的相处叫她一颗心早就系在了八阿哥身上,这么被拒绝心中失落难免,可她最怕面对的还是嬷嬷的训斥,只是这怪不得谁,只怪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足以让他动情罢了。
    杜若正值豆蔻之年,生的极美,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朱唇轻启间的风情万种,叫人看了欲罢不得,只是此刻,那张小嘴被她自己的贝齿重重咬着,只是为了阻止即将滴落的泪。
    “你别自责,明天我自会向张嬷嬷讲明,她不会怪你的,你先回去吧。”看着她委屈落泪的模样,胤禩心下微微歉疚着,但嘴上却也不得不说出拒绝的话来,比起这个,他实在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回味着他方才的话语,那辨不清喜怒的音色,终究带着她怎么也追赶不上的疏离。是的,她明日或许可以免去一顿训斥了,可是,她依旧失落至极,这份失落,完完全全是他给的!
    走出房间的胤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地上一只白鸽柔软的羽毛,目光移向它的腿部,嘴角勾起暖暖的笑意。
    “等急了吧?”似是在问白鸽,又好似是在自语。
    取下卷的严严实实的纸条后,他并不忙着打开,而是放在一旁,从身上摸出一袋谷子。
    白鸽的毛纯洁无暇,在月色下白到发亮,它一点都不畏人,至少,他一点都不畏惧他,反倒愿意亲近身旁,悠闲地低下头轻啄他的手指,耐心地等待着它的食物。
    他将谷子倒了些放在掌心,白鸽啄食的触碰让他手心痒痒的,禁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月色隐隐穿透他的笑颜,投射出飞扬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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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子胤礽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日生皇后赫舍里氏
    皇四子胤禛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生德妃乌雅氏
    皇七子胤祐康熙十九年七月二十五日生成妃戴佳氏
    皇八子胤禩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日生良妃卫氏
    皇九子胤禟康熙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七日生宜妃郭络罗氏
    皇十子胤礻我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十一日生温僖贵妃钮祜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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