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  《七》花开时节又逢君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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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华宴’一般为期十至十五日不等,在北缈为各国使臣开了一场接风宴后,此次盛宴才算正式开始。
    虽形式有所不同,各国风华宴也大抵分为工、农、医、商、士几方面。而北缈手笔极大,将大半个国都纳入范畴,除了几十条街市,更征用不少私人宅邸,将其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块区域。
    北、东两区为工农医三者集展区,工,即是各种水利设施及工艺、器械等方面的展示;农,则为农业上各种改良品种及新发现物种的展示;医,顾名思义是有关医术方面,包括药草效用、移植培育以及奇难杂症的探讨。这三者与民生关系最为密切,极受青睐,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南区则为商区,正是肖木此行的目的。
    世人皆知北缈多产玉,尤以羊脂白玉最为出名。然而北缈的玉矿,除了玉鼎山是皇族专属矿脉,其余已探明的优质玉矿基本被龙泽、重光、单林三大家瓜分,所以上品白玉平日里仍是十分罕见的。这次北缈设立的商业专区里,自然少不了玉这一特产,而且为了不在各国前落面子,玉质、数量必得可观。嗅到商机的聪明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相比之下,西区却是极尽风雅,里间才子佳人云集,吟风颂月、吹拉弹唱,好不快意。
    席远原先对附风庸雅毫无兴致,计划里唯独没有安排西区的行程,但就在这日,有人投了贴,邀请席远上独芳楼听曲,随帖子来的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符。
    席远扫了一眼,虽说玉质极佳,但拿来当见面礼不免小气了些。倒是肖木眼前一亮,抢过去细细观察一番,然后咧嘴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
    席远见状,好奇道,“这是什么?”
    “好东西。”肖木拿着玉符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爱不释手,“我打探过了,南区摆出的羊脂白玉好是好,但多是良品,真正的上品乃至极品白玉,由龙泽、重光、单林三府自行设在私宅里展售。”
    “我原本还想着怎么混进去,不想凭空掉下这个玩意。”肖木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笑得活像只逮着鸡的狐狸,“有了这个,三府畅通无阻。”
    席远点点头,肖木自有渠道打探到这些消息,所以自己并不意外。倒是对方并不直接讨好自己,而是从自己身边人下手,不由得令人高看几分。
    惊喜过后,肖木显然也想到这一层,将温润通透的玉符捏在指间一会儿,倏地攥进手心里,语气生硬,“对方有备而来,想来是来者不善,回绝罢。”
    分明心头在滴血,非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席远看了好笑,轻轻摇头,“这次避开了,保不准对方还要做出什么举动。”
    肖木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所以?”
    “你若喜欢就留下。”不去看肖木难以自持的笑意,席远手指缓缓摩挲着烫金帖上极具风骨的落款——故人。故人么?北缈称得上连晟清故人的不在少数,就是不知这位故人是否是心里想的那位了。
    。。。。。。
    “四时春富贵,万物酒风流。
    澄澄水如蓝,灼灼花如绣。
    花边停骏马,柳外缆轻舟。。。。。。”
    离眼前这雕廊画栋的楼阁尚有几步之遥,便隐隐有婉转的歌声入耳,走得近了,乐声越发清晰。丝竹映衬下,女子清越悠扬的歌喉如流水缓缓荡漾开,“湖内画船交,湖上骅骝骤。鸟啼花影里,人立粉墙头。春意两相牵,秋水双波溜。香焚金鸭鼎,闲傍小红楼。。。。。。”
    铺设得富丽堂皇的大堂极为空荡,只有中央高台上一支齐整乐队的身影,此刻正是一位粉衣女子独自拨动着怀里的琵琶,袅袅歌声从朱唇里流泻而出。待席远踏入大堂,正巧女子一曲完毕,不轻不重的零落掌声从头顶响起。
    席远抬头望去,正见二楼凭栏处独设一桌,一位素衣公子斜倚着身子,原本漫不经心的狭长凤目里,扫见凭空多出的一人,便居高临下冷冷睨视着他。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席远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该小看那人的报复心。
    冷眼见席远不请自来,步步上楼,最终在自己左手侧空位坐定,男子厌恶地一撇头,“你来做什么?”
    席远并未产生有口难辩的委屈心思,缓缓道,“身负君命,不由自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男子倒映着对方身影的眸子里厌恶、愤恨、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辨。最终,男子挑眉,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你还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嗯?”
    “你在担心什么?”席远神色淡然,“东临诸事,加之这几日我闹出的事端,几位殿主我得罪了一个遍,和神殿的矛盾已不可调和。”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似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男子冷笑连连,“我又是因谁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四哥。。。。。。”
    丰胥因他这一声称呼倏变色,一掌拍在桌上,闷响之后杯盘碗勺震动不已,“谁是你哥!我一介罪人可担不起六王爷这一声!”
    席远从善如流,改口道,“丰使。”
    丰胥狠狠瞪了他一眼,似对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既恼火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恶声道,“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虽说我今日是被那家伙骗来心里添堵的,但也确实想起有一事要告知你。”
    闻言丰胥微微眯了眼,难怪今日这般好心包下场子请自己听曲,原来是要借自己之手对付连晟清。在心里给对方记了一笔,脸色依旧不虞,“何事?”
    “临行前皇兄叮嘱我,若是遇见你,便告诉你一句:恰逢灵源山杜鹃花开,除草添土还是为人亲子自尽孝心为上。”
    话音未落,丰胥便赤红了眼,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连晟清,你如果骗我。。。。。。”
    席远不为他的气势所动,淡淡道,“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信不信由你。”
    丰胥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见他由始自终坦然自若,心下便信了几分。凭他对这人的了解,大概是不会耍这种手段的,再者,连钰天也没有必要以这个借口对付自己。想罢,许是受人恩惠不便再摆脸色,丰胥脸色稍霁,语气也和缓许多,“我知晓了。”又见席远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便道,“你又有何事?”
    只有肖木等和席远相处多时的人才会了解,席远在某些方面上极为较真,甚至到了固执、不懂变通的地步。所以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所以当丰胥因对方太过淡然的神色而辨不清是认真还是玩笑道,“帖子上写着邀我来听曲。”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终,丰胥也只是略带僵硬地转过身子,而后两人在极度诡异的安静气氛中,听或婉转或娇柔或高昂的歌声唱罢一曲又一曲,鼓瑟笙箫十八般乐器轮了个遍,竟是相安无事度过了一晌午。
    总算挨到对方告辞,眼见那人消失在视线里,丰胥才冷冷道,“还不滚出来。”
    “丰兄息怒。”温润的男声堪堪响起,丰胥的身后便多了一袭白色身影,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脸上覆着的白瓷面具遮去容貌,只留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引人深究。
    “你邀他过来,怕不是为了让我俩叙旧罢?”
    “呵呵。。。。。。果然瞒不过你。”白衣人没有丝毫被识破的尴尬,坦然开口道,“并非我自夸,白殿的易容术不说登峰造极,也称得上以假乱真,却偏偏在连晟清手里接连受挫。加之前日他一眼识破我的身份,我便确信,并非我在何处露出破绽,而是连晟清的感觉极为敏锐。”
    丰胥皱眉,“连你都能识破?”
    “所以今日我在试探,他能敏锐到何种程度。”白衣人缓缓走到围栏处,居高临下地望着一楼高台上低头顺目的粉衣女子,“若你方才不能克制自己的恨意,此刻你就是死尸一具了,明白么?”
    从方才起就规规矩矩坐在原地不声不响的歌女闻言抬头,素净典雅的脸上无波无澜,声音也平淡至极,“明白。”
    “很好,也不枉我教导你多时。”白衣人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赏,似对她方才心静如水的举止甚是满意。侧头看向若有所思的丰胥,“如你,是怨,如她,却是恨到极致而不流于言行举止。这样一枚好棋子,不日便能大放异彩。”
    “白靖寒在他手上。”看不得他如此春风得意,丰胥‘好心’提醒道。
    “。。。。。。”
    即使看不见他的面容,也能猜测出此刻脸色变化有多精彩。丰胥再接再厉,“你今日给他添堵,他回去报应在白靖寒身上的几率有多大?”
    “。。。。。。!!”
    丰胥施施然起身,将明显陷入纠结而懊恼的白衣人丢在身后。笑话,他敢利用自己,就不要怪自己膈应他了。
    作者有话说:出自关汉卿《正宫·白鹤子》。那什么,作者乐不思蜀了,作者有罪。。(顶着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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