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篇  《二》朝堂暗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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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都哑了?”连钰天沉稳的声音响彻静寂的大殿,“沈怀义,朕倒是听着你的劝谏,要清查陈昀的案子,怎么,他的公子倒要去刺杀六王爷?”
    被点到名的人倒不见慌乱,站出列队,白皙的脸上尽是肃意,“臣以为六王爷遇刺一事有待查清,目前要紧的是审问陈硕。”
    “你该不会以为六王爷为了陷害陈家,自己刺了穿心一剑?”威严的声音里带了隐隐发怒的前兆,听了此事,太后一早不顾身份便闯进寝宫,声疾色厉要求自己严惩陈家,尤其是陈硕!连钰天也是震惊之余,急招刘太医,却说是当心一剑。临退朝前,连钰天谈起此事,众官便因此沉寂。
    “臣不敢。”沈怀义当即下跪,只是目光依旧坚定,不见天子之威压迫的恐慌。
    “请皇上息怒,沈大人绝非此意!”右丞相白岭见势不好,忙站出一步。
    “白丞相,沈怀义摆明了是袒护陈昀一家,”秦太师不失时机地打击宿敌,“六王爷重伤是事实,还有什么可查的?”
    两朝元老梁擎见秦太师落井下石,登时把脾气火爆的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秦太师!你虽与陈昀有怨,但人命关天岂容儿戏?!”
    “梁老此言差矣,陈硕刺杀王爷一事证据确凿,又谈何冤枉?”刑部尚书何清书也出列,趁机踩屡次忤逆他的下属陈昀一脚,“臣以为,凭陈硕一人绝不足以逃脱追捕,只怕另有人相助。。。。。。照此看来,其刺杀六王爷一事,并不单纯!”
    “何清书,你莫要趁机泼脏水!平日里你们刑部抓个犯人拖拖拉拉,这次不过才一晚的时间,哪来的证据确凿!”梁擎怒瞪,军旅出身的他就差着上前厮打一顿。
    “事关烨亲王,怎能小视?何况刺客当场抓获!”何清书分寸不让地顶撞道。放在平时他可能要忌惮梁擎三分,但如今六王遇刺正是个借题发挥的借口。“皇上,陈硕本身为逃犯,如今是罪上加罪,决不可轻饶!臣以为,更要查清其背后是否另有主使。”
    “你无耻!”梁擎辩不过这些伶牙俐齿的人,只好开骂。
    至于两派都不站的人极有默契地保持沉寂,权当耳际的吵嚷声不存在,以免惹祸上身。
    “够了!”连钰天被吵得头疼,厉声喝止,“都给朕闭嘴,这是朝堂,不是闹市!”
    众人见皇帝即将发火,都唯唯诺诺地站回队列,但彼此还是以眼刀无声来回横扫敌对之人。
    “皇兄何必发这般大的火。”
    清淡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众人的眼球都不免被吸引去。在朝的王爷可只有一位,正是话题的主角。事实上,也正是对方。众官微微诧异,六王不是遇刺重伤么,怎么。。。。。。
    “臣弟来迟,请皇兄恕罪。”席远微微行礼,连晟清府上的药多是御赐的,加上有内力底子,不大幅度的走动还是可行的。
    “六弟,你怎么来了?”连钰天微皱眉,带着伤乱跑?刘太医的人品自己是信得过的,绝无虚言。
    “臣弟担心今日朝堂争闹,特意来看看。”席远脸很苍白,此时的他只穿着一层薄单衣,隐约能看见心口缠着的厚厚绷带渗出些许血迹来。明眼人一看就知烨亲王遇刺受伤之事不假。白岭一派的人忍不住心下一沉。
    “王爷多虑了,”秦太师率先开口,“老臣只想为王爷讨回公道,只要两位丞相愿意秉公处理。。。。。。”话未尽,意已明。就是要迫出他们处置陈硕的言论。
    “哼,”白岭自知其想趁机拿捏陈昀之意,闭口不言。梁擎却忍不住冷哼出声,在他眼里,连晟清就是一个纨绔王爷,社稷败类,哪及得上陈昀一根指头?
    “六弟,你是苦主。要怎么处理陈硕,你拿主意。”连钰天话一出口,众人都知这是偏向连晟清了,秦太师等人心里自然一喜,而白岭等人还要说些什么,在帝王饱含意味的眼神下噤声。他们心知肚明,太后那关不好过。。。。。。只是这样一来,就怕连晟清借机发难!
    “皇兄说笑了,”席远并未众人意料中大吐苦水、挟怨报复,而是微微摇头,“此事该由刑部或大理寺定夺,臣弟哪能越矩。”
    沈怀义听了一怔,下意识看向席远,却无法从那风轻云淡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转而抢先开口,“事关皇亲,自然交予大理寺。”
    秦太师哪能让他得逞,也抢着开口,“皇上,沈大人与陈昀有私交,于情于理,应交予刑部处理才是!”
    “六弟,你说呢?”连钰天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再次询问席远。对方今天给他很不一样的感觉,但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何不让何大人和沈大人一起追查?”席远淡淡说道,眼神仍是平静无波。
    众官听了,也不知该有何表情,倒是秦太师和白丞相两位老臣紧接着道,“如此最好!”
    “那就如此定了。沈怀义,何清书,”连钰天一锤定音,“命你二人速速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臣遵旨。”沈怀义和何清书异口同声。
    。。。。。。
    散朝后见连晟清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秦太师忙唤道,“王爷,请留步。”
    席远倒也依言停下,待秦太师走至面前,开门见山道,“可是想问,本王为何不趁机拿捏陈昀?”
    “王爷不必当真,下官只是心有些疑惑而已。”
    “那事并非滴水无缝,”席远昨夜将陈昀一案慢慢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不少漏洞。连晟清因为威严被挑衅,就糊糊涂涂地安了个罪名给陈昀,也不想‘通敌叛国’可是小事?就算往昔要安这个罪名行得通,如今偏向自己一派的大理寺卿重病在家,大理寺诸事由少卿沈怀义全权负责,事情便玄妙起来。
    秦太师四周扫视了一眼,压低声音问,“王爷是指。。。。。。”
    “那‘细作’死了,尸体何在?”
    “这。。。。。。”秦太师当时并未想到新上任的沈怀义会强硬如斯,所以听闻对方坠崖后并未深究此事。
    “当然,就算他活着,”席远背着手,淡淡接道,“他是被人威胁才做假口供。”
    “对!”秦太师眼睛一亮,把衍生的忧虑压了下去。
    “那会揭帖的人失踪了。”席远轻描淡写的一眼让秦太师忍不住一颤。然而对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席远俯身在他耳际轻声道,“那信上的是“云水墨”。”
    话音一落,秦太师出了身冷汗:太大意了!“云水墨”是南照相赠,除了御用,皇上也只赏赐了烨亲王连晟清,而六王爷曾因他喜书法,将那墨转增给他。。。。。。真要追究起来,最后必定牵扯到他们!
    “王爷。。。。。。”秦太师已是神情恍惚了,声音里有些哀求的意味,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事有多不简单!
    见他似乎明白过来,席远心下感慨,‘到底是老狐狸’。然后继续低声,“所以要留着陈硕牵住沈怀义的心神,本王会伺机毁去那些证据。如今不求能治陈昀于死地,只求自保。。。。。。你和何清书该做些什么,不必本王教?”
    “下官明白。”秦太师咬牙,点头应道。
    “六王爷请留步,”连钰天身边的近侍小福子急忙忙赶来,“皇上有请。”
    。。。。。。
    连钰天与席远一起走在通往后宫的路上,但一路相对无言。终是连钰天忍不住问道,“伤口当真无碍?”
    “须得调养几月而已。”席远听着他的关怀之语,心下一动。自己所谓的血缘比上这个便宜大哥哪曾多一分温和?
    “为何。。。。。”连钰天没有问下去,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向来被宠惯了,一旦莽撞起来,竟是什么也不顾及,如今祸闯得越发大了。自己正想着两全的办法。没想到陈硕胆大包天,犯下如此罪行。本以为他会借机诉苦,今日一事倒叫自己不解了。
    席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道,“臣弟不会害皇兄。”起初想和平解决此事,是不想手上沾惹鲜血。但随着连晟清的记忆复苏,渐渐的,席远不能再像局外人一般看戏。连钰天和他母后的关怀仿佛就是对着他席远这个人,那么近,那么真,触手可及似的。所以他突然有种大胆的想法:多占有它一些时候。
    母亲去世时说的是:相信爱,接受爱。所以对徐宵的接近,自己并不一味抗拒。而现在真正面对连钰天的忧心时,将这些关怀温暖据为己有的想法越发浓烈。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膨胀叫嚣着。看着眼前英挺的男人,眉目间依稀的相似让席远的神情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朕知道。”连钰天听了却是微微一笑,“从未怀疑过。”
    席远原以为不管恩宠如何,身为皇帝就该有着防人一筹的心机,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不,恰恰是亲兄弟才该防着,权力的诱惑尝到的人就无法自拔。像连钰天这般信任,让席远莫名的触动。是的,触动,除了秦晓他们外的人,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陈昀虽迂腐了些,但是个清官。”席远摊开了说,连钰天应该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如果没猜错,连钰天在犯难,他不能肯定这件事会对连晟清造成多大影响,也不愿真的杀了陈昀一家,只好慢慢拖着,找两全的方法。
    “六弟。。。。。。”连钰天已是诧异了,要知道那陈硕险些伤了他性命,实在不像是以前锱铢必较的性子。
    席远停下脚步,掀起衣摆跪地郑重地说道,“那就请皇兄相信,臣弟以后绝不会再如先前。”
    “快起来!”连钰天眼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忙扶起他来,“朕自是信你的。”
    “探望完母后,臣弟想尽早解决此事。”夜长梦多,万一事出波折,到时候只会牵连更多人。
    “别太劳心,”连钰天皱眉,“注意身体。”
    “臣弟遵旨。”
    连钰天闻言,笑着轻骂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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