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芬下车时，也看到那个男人。
    “小心，美芬！”耀国不肯定前面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当他开车门的时候，对美芬大声地喊，而且赶紧跑到美芬身边。
    看到有人开门，那个人走前两米说：“对不起，我想问……”
    “走，我们没有位置带你。”耀国没等那个人说下去，就向着他大喊。他站在美芬前面，防着那个男人下一步的行动。
    正常情况下，在这样空空的路上，有这样的一个人，也就是希望他们能给他坐顺风车。但是坏的情况就是这个人身上有武器，想抢他们的钱，也可能是抢他们的车，特别是在春节前，晚上开车比较不安全。
    “对不起，打扰你们，我只是想问一下，这里到北京有多远？”这个人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礼貌地问。
    “嗯，大半天的车程吧。”耀国很小心的回答他。
    “走路有多远呢？”那个人再问。
    “那得好几天。”外面真是好冷啊，耀国没有耐心和他说下去。而且走路到北京，他也就是神经病，不然就是找借口与他们说话，让他们多停留在外面，看准时机攻击他们，抢他们的东西。他一定要对这个人很小心，因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是男的，他要保护美芬两姐妹。
    “谢谢，请问从哪个方向走呢？”
    耀国指一指北方，直到那个人向北方走了十多米，他才对美芬说：“你不用帮我搬永泉，你看着那个人，如果他往回走，你就告诉我。”然后他开了司机旁边的门，把永泉移出来，转到后面去。
    美仙在车里面，用力把永泉的身体拉进去。
    “小心，他回来了。”当耀国把永泉的身体移到车里面，顺便把后面的门关起来时，美芬紧张地对他说。
    “你赶快到另一边上车，然后把车门关起来。”耀国盯着那个人，催促美芬上车。
    “对不起，再打扰你们，请问附近哪里有东西可以吃。”那个人问。
    美芬听到这个人的话，然后从窗边递了一包食物给耀国，那是他们晚上吃饭的时候剩下的食物。
    耀国把食物丢到那个人的脚边，然后对他说：“拿去，赶快走。”趁那个人弯下身体捡食物的时候，他赶快开门进车里。在那个人站起来以前，便把车开走了。
    * * *
    直到这时候，他才深深地呼了口气，感到安全和自由。
    “你没事吧？”美芬看到耀国的手在方向盘上面抖，车没控制好，车开的弯来弯去，她关心地问。她也转头看美仙，美仙一只手抱着永泉的头，另一只手正在扫他的脸。她默默的在哭，眼泪静静的流下来。美芬看到了，很是心酸。
    “能给我一点水吗？”耀国问。
    美芬帮他把水瓶打开，担心地问：“要停一会再继续开吗？”
    耀国喝了水以后，他摇摇头说：“我现在比较好一点，幸好，他刚才没有攻击我们。”耀国顺便在倒后镜里看美仙的情况，但他同时也看到那个男的正在车后面跑着，在追他们的车，还不断地向他们挥手。耀国把头转到后面，想确认一下他在倒后镜里面所看到的情况。
    “他正在后面追我们的车啊，我想他一定是有精神问题。拜托，你能相信有人问你从这里到北京有多远吗？”不管怎么样，肯定他不会跑得比他们的车快。耀国现在已不再担心。
    “我不这么认为啊！”美芬回答，“他穿得挺好，而且也挺有礼貌，只不过他是在我们心情最坏的时候出现，我们也没有心情跟他说话。当然晚上在郊外跟陌生人说话也是很危险，没有人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里。”耀国看着倒后镜说：“可能你对吧，但是真的很难想像，有人在这么晚的时候，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问你那些问题，还以为遇上鬼。”
    “可能他跟我们一样，也是开车回家乡，但是被人抢劫，把他赶下车，身上啥东西也没有，只能问我们要食物。”美芬想一下，假设这个情况。
    “但是他问我们到北京有多远，还有问方向，就是他的车被抢了，没有钱和食物，最起码他也知道方向和距离。他应该问我们最近的县城，在旅馆里面住下来，再打电话找朋友来接他。我也不介意给他一点钱，让他坐大巴到北京去。但是看起来，他没打算问我们要钱，只是要点食物。”
    “你认为他有机会对我们说吗？你不断的在赶他走。”
    “美芬，我是不是太自私，不让姐夫把永泉送去医院，医生可能知道该怎么救他。”美仙突然间提出这个问题，把他们对那个男人的谈话停下来，带回永泉的主题上。永泉对美仙实在是太好了，美仙开始埋怨自己是不是没有给永泉到医院的机会。
    “不是，我想他可能发觉自己呼吸困难，所以突然间踩刹车，把车停下来，避免发生交通意外。但是已经太迟，他都没等到我们跟他说话就走了。耀国有尽力抢救他，这个不是你的错。其实，提议送他回家是对的，他已经两年没回家，也应该让妈看看他。”虽然美芬自己也想哭，但是她还是先尽量稳定美仙的情绪。
    快到家了，美芬也开始担心妈妈的反应，永泉就像妈妈的儿子一样，很难让她接受永泉这么快就离开他们。反正多五分种就到家，该想一下怎么安抚妈妈的情绪。
    * * *
    老王听到外面的车声，他打开门，车头的灯向着他，他没办法张开眼睛。但是方圆十里的家庭都没有车，在这个穷乡僻壤，也很少有车经过，他肯定车上是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那么晚呢？都已经超过10点了，这些年轻人，永远都不知道，父母会担心她们在路上随时出状况。”老王一边往前走，一边跟自己喃喃自语。在他们这些小地方，车子不可能靠近屋前，只能停在外面的道路上，还要走一段小径才到家。
    “爸，外面冷，您进去吧。”美芬看到她爸说。
    “可以啦，你们每次从北京回来，都带一大堆东西，我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搬进去。”老王很想女儿，等不及她们进去，但又不好意思告诉女儿，只能给自己找个借口。其实美芬妈也想出来，但是她身体不好，外面实在太冷。
    除了美芬的招呼以外，老王听不到其它人的声音。一般他们回家，美仙是第一个打开车门跑下来，抱怨这个旅途多累；永泉也会拿着从北京带回来的酒，不停地向他挥手。永泉是一个好孩子，自己的喜好他都记得，每次回来都给自己带好东西。就是他们没下来，耀国也应该过来跟他打招呼，感谢他把女儿送给他，而不是等老丈人过去欢迎新女婿吧。
    老王看到耀国打开后面的车门，美芬就站在旁边。“他们看起来好忙，难道买了什么大件的东西回来？要帮忙吗？”老王边走边问。
    靠着车上的灯光，他看到美仙从车里面把永泉推出来，耀国在外面拉，美芬在旁边帮忙支撑着永泉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这样的情况吓倒了。
    “爸，帮耀国把永泉扶到里面去。美仙你先进去陪妈妈，我怕她看到永泉的情况受刺激。我把重要的东西收一下，锁好车门便进去。”
    美芬不想用死来形容永泉，怕把爸爸吓倒。她情愿到房子里，再告诉父母情况。最好还是美仙先到里边陪着妈妈，比妈妈自己看到这个情况好。现在的情况其实应该由自己陪妈妈，但是她也要把车上的重要东西先取下来，把车门锁好，她才放心。耀国不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现在美仙这个情况，她也不能期求她在这方面用心。
    老王把肩膀放在永泉的左腋下，耀国在右边也在做同一个动作。“为什么病得那么重，都不打电话给我们呢？有没有去看医生啊？”老王问。另一边的耀国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回话。
    “永泉，永泉，你干吗？”美芬妈在屋里面的窗户看到他们扶着永泉，等不及就打开门，往永泉方向边走边问，但是永泉永远再不会给她回话。
    “妈，您为什么出来？外面冷。”美仙把手放在妈妈的臂弯，把她搀扶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