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結隊，大批人馬，藏匿在兩旁各各是禿黃無草木的沙山，高低高低交錯，放眼景觀如一，根本無法預測他們從何殺出。
任何地方，想夾攻，易如反掌。大概，報仇來。
迅疾，四面八方，先是奔塵起飛，後是百馬轟轟踏踏揚蹄而至。
「待會，我會先搶對方馬一匹。我會先擋，替你開路，你便即刻帶上軍印和信，找尉將軍。」瑞樺抽刀。
突地翃炘心底不安了。他恍惚還記得那些刀，那些鋒芒，所幹的事情。國破家亡，污辱遭盡。還剩甚麼，僅剩自己。
「尉將軍，在哪？我怎知？」
「衝過這條山路，直直向東北。快的話，一天到！有尉氏旗幟。」瑞樺拉直馬韁，「抓穩了！」旋即奔衝前方人群馬牆，舉刀便殺。
場面糟亂之際，瑞樺一腳騰空飛蹬，又轉往左方人頭揚腿一踢，便順勢搶馬。「翃炘，跑！！！！！」
    
一聽，翃炘驚得照做，破包圍而出，直朝尉營方向去。
    
山寨怎也不放過，少的去追，多的留下。
跑的是個孩子，好阿，看模樣賣的價錢會不錯；留的是個青年伙子，還好，有武功底子，耐操，模樣不差，興許有人還會買他。
瑞樺早是疲於對抗。去追的他砍好擋也好，幾個死，又幾個去，要不就圍包他。畢竟一人罷，有的僅是一雙臂膀，一雙腳腿和一塊豆腐腦。
    
到底，自己還怎樣.......
瑞樺，再度舉刀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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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心臟聲跳得響又急。踏踏，碰碰，夾雜著，亂的不成思緒。
騎馬只是狂奔，拼命拼命狂奔。東南西北，他不知道。只知道，不拼命便成未知，也許會死。
    
山寨，尾隨後頭。
踏踏，碰碰。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山寨好近好近。距離是一張張在沙塵中浮現清晰起來。清晰後，只留猙獰。
踏踏，碰碰。他的淚水倒塞了喉嚨，哽住了  。
忽然逃命中，馬就叫，然後連連退縮幾步，便停下不跑。
「山崖呀，小哥。怎麼膽縮成這德性，還淚流溼答答，羞不羞阿？好了！不想成為斷崖下屍骨吧。行，跟我們這夥回去，來寨窩，少不了你好處。你有細皮嫩肉，咱大伙天天疼你！！」
不要。
「還叫你爽咧！！小哥！！」
不要那樣看我。
「哈哈！！爽得求死不能！！！」
不要。寧願死都不要。
「…………………..  」
「…………………..  」
「…………………..  」
聽著聽著，翃炘便慢慢聽不見他們究竟說的什麼了。嗡嗡嗡的，只覺他們一直嗡嗡叫。然後笑聲很聒耳，嘎嘎嘎的，在頭裡擠壓他的腦袋。
像要爆開。童年的，不堪的，醜陋的，骯髒的，不清白的，沒廉恥的.....。原來，回憶，既片斷又不連結。
人心，向來就恐怖，這件事自小便領悟明白。
任何恐怖，最恐怖，或許全經歷過了。
未幾，掛上一串清淚的臉龐，淒怨的笑了。
那披著散亂的長髮，一絲ㄧ絲向上飄盪，是一團火，在翃炘載滿怨意的臉龐翻滾糾纏。
霎時，在場人通通是眼睜睜，措手不及。看著那團火，朝山崖底落下消失了。
小時候的日子裡，好傻，望天便夢想當鳥。為甚麼不？鳥會飛，有自由阿。
“轟”頭殼內炸出響聲，然後，他吐出一口血。
血沒能停。凡吞一口，又會反吐好幾口。吐阿吐，流阿流，從頸項邊滑過，慢慢綻出一朵花，遠比夕陽天邊還艷紅。
紅晃晃碎光灑落，搖晃在翃炘眼裡。
恍惚的，模糊的，深層的，看見怕他畏黑義父點燃的那點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