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坚决地反驳之声令莫停云自己也有些怔然，缓了缓，加了一句，“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
    没想到莫停云这次竟会如此执拗，苏郁再次求证，“你真的决定睡地上？”
    “是。”莫停云头也不抬的回答，铺好被褥，起身宽衣，眼角瞥见蹲在地上的人揭起被子就滑了进去。
    “苏郁你……”莫停云看着自顾理着身上的被子的苏郁，恼道，“你出来！”
    “你不是要睡地上？快进来。”窝在被子里的人抬头说得理所当然。
    “……”莫停云抬手抚额叹息，他觉得这样的苏郁，有些……无赖？
    莫停云无语地走到床边，解下自己的衣带，他发现坐在地上的苏郁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眸中光芒闪现。
    僵硬地转过身避开他的目光，脱下外衣，穿着中衣上床钻进被子里，躺到了床的里侧。
    看着空出来的半边床铺，苏郁挑了下嘴角，抬掌劲风扫过，烛火熄灭。
    莫停云背朝里侧睡着，望见窗外天空中一轮黄色圆月，洒落光泽，为本应黑暗的房间添了丝清亮。
    身后的被子揭起，一阵细琐微动后，一个身体贴上了莫停云的脊背，吓得他身体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睁着眼睛看着那轮圆月，不知为何，心中徒升起一丝暖意，这不是一弯冷月，而是一轮暖月。
    不知过了多久，莫停云依然睡意全无，绷着的身体早已不知不觉的放松。四下无声，只有耳边平缓均匀的呼吸声，“你睡着了吗？”鬼使神差地轻问出声，果然没有回应，他知道对方多半已经入眠。
    “睡不着？”半晌后苏郁的声音传来，清明异常，显然并未睡着。
    “哦……嗯……”没想到会听到苏郁的回应，看着天边的那轮暖月，内心的话语不自觉地说出，“你辞官隐退的事，是真的？”
    “真的。”暗夜中清冷的声音不假思索的回答。
    “原因？”不待对方回答又补充道：“我要真实的！全部！”
    身后一阵沉默之后，听到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皱了皱眉，莫停云看到月亮的一半被云层所掩。果然是另有原因吗？
    “那为什么要对我……”以苏郁的品性相貌，身份地位，何愁找不到可以相伴一生的惊才绝艳的女子？
    “或许自你那日那般踏雪而来，出现在我面前，便注定了我苏郁将自此为你羁绊，沉沦……”如此诉说着，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温热的气息喷在后劲，那是苏郁呼出的鼻息，声音仿佛贴着自己耳朵钻入，莫停云抑制住想要伸手挠痒地冲动开口淡淡说道：“你该让我离开，那么自此你我便再无瓜葛……”
    “我只是害怕。”苏郁的快语打断对方的话语，“我怕错过了你，自此再无一人能让我心动……这二十三年来，你是唯一一个第一眼便乱我心神之人。”轻放在对方腰间的手不由收紧，胸膛整个贴了上去，似要将他揉进怀里。
    是吗？莫停云在心中反问。
    他不知道的是，他亦是第一个让他觉得惊艳之人。那般姿容样貌，，确如民间所传是位无双之人。他从不曾想到，他们之间会出现这番光景，直至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怎么不说话？”苏郁揽在对方腰腹的手由紧变松，由静变动，轻撩起他的衣摆，企图钻进去，适时的被一只手及时按住。
    莫停云气闷，他就知道自己不能过于放纵苏郁的行为，手肘弯曲往后一顶，听到对方一声痛哼，将放在腰间的也甩了开去。
    满意的扯了扯被子，将身子往里侧挪了挪，莫停云刚准备闭眼，背脊又是一阵温热碰触，被甩开的手又重新揽了回来。
    “你……”他用手肘抵着身后的苏郁，侧转过身，窗外的月光映照出了苏郁的眉眼，发现对方双眸闭颌，呼吸平缓，仿佛已经沉睡。
    “放心！”闭着双眼的人开口轻轻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默然转身朝里，提着心等了一会，对方果然再没有别的动作，方才放下心来，心中不免一声叹息，闭上眼，困倦袭来，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醒来，莫停云就觉得浑身僵硬酸软，一整晚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睡觉，半边身子都麻了。正待舒展手脚，腰间突然一紧，莫停云顿时全身僵住，同时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视线，紧贴着自己的胸腔震动，那是对方的心跳。
    莫停云心念翻转，轻声吐息，猛然转身。
    “早！”单手支头，美目流光，嘴角轻扬，笑容姣好。
    “……早。”说完淡定得回身，脑袋往墙上一撞，发出一声闷响。
    ‘咚！’的一声，暧昧旖旎彼时烟消云散。
    苏郁怔愣当场，完全没反应过来要去阻止，耳边只听见一声闷响。
    “你干什么？”苏郁回神坐起，翻过莫停云的身体察看。
    莫停云捂着额头，闭着眼睛说道：“没事，我没睡醒呢。”撞击的力道他有控制。
    “一大早的你发什么傻？”苏郁有些气闷，依稀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拨开莫停云捂着额头的手，看到上面有些微红。
    “我没事。”莫停云躲开对方探过来的手，笑着说完，径自穿衣洗漱。
    走出房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自觉得一笑，难得看到苏郁如此的表情，也避过了方才的尴尬，总算还值得。
    洗漱好回房，莫停云看到苏郁也早穿戴完毕，从行李中拿了两件黑色大斗篷，扔了一件给他，他知道这是苏郁此前在镇上让老板赶制出来的。
    “把这个披上，山上温度本就低，此时已入秋，进山后会觉得更冷。”
    其实来到这个村落温度就已经明显比之前低上很多。
    莫停云看着两人少得可怜的行李，“你曾说青黛山长年积雪，那我们……”他们的厚衣服屈指可数，多数都是苏郁在路上购置的，而且多半是稀薄的秋衣。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苏郁开口说道：“虽说山上积雪冰封，但分布着很多温泉和瀑布，气候也因地势而呈现差异，我们住的地方温暖如春，这些衣物足够。”
    闻言莫停云尴尬点头，他确实无须担心这些，苏郁是个设想周全的，又岂会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离开前，他们向那戚家夫妇辞行，那妇人又整了一小包东西，苏郁毫不推辞的接过，俩人这才出门。
    一路向东，穿过村落，来到青黛山脚下。
    阳光自东边升起，光线渗透而出，投射在雪峰之上，举目眺望，雪山峰峦连绵，自东向西连成一片，没有相间的勾线，天地之间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寂然。
    两人拉紧身上的斗篷，扣上帽子，走进传说中的青黛山。
    苏郁在前边开路，莫停云沿着苏郁在厚厚的积雪上踩出的脚印前行，由于二人都有内功护体，又披着厚实的斗篷，所以还能够抵御寒冷，但凛冽的寒风如刀，割在脸上还是生疼，不过幸好并未下雪，让他们上山的道路少了些阻碍。在下雪天进山很容易迷路，继而迷失在雪山深处的。
    青黛山雪景果然美极，莫停云边走边看，耳边只能听到脚踏积雪发出嗦嗦声，白茫茫的天地间万籁俱寂，仿佛只有他们俩人，此时莫停云脑中亦是一片寂静。
    前面有苏郁突然停步转身，往回走来，莫停云低垂着头，看到一双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白色锦靴时险险停住身形，疑惑的抬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人。
    “冷不冷？”苏郁抓起他放在身侧的双手，一片冰冷。
    “还好。”莫停云任他揉搓着有些僵硬的双手，感受到来自对方手心的温暖。
    “横过这坐雪峰，过了那条雪线就能看到那边的台地。那里气候温和，不像雪峰上这么寒冷，附近分散着温泉和瀑布，还能看到对面山顶上的皑皑白雪。”苏郁将手中终于有了些暖意的双手放到嘴边，笑容明亮，“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那我们快走吧。”
    苏郁放开他的手，将他的斗篷紧了紧，方才继续前行。
    二人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隐在雪山深处地山中台地。果然如苏郁所说，这里温暖如春，一越过雪线，进入台地，就觉得暖意融融，一路过来看到好几处小温泉，莫停云不禁蠢蠢欲动。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莫停云的眼前出现了一幢屋舍。他知道这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这幢屋舍共有两层，木制结构，凌空搭建，前面一排木梯通向一楼，两边分别设有木梯通向二楼，看样子楼下应该是厨房和厅堂，楼上才是居所卧房，只是这里有好几间房，如果是两人居住显然过于宽敞，不知这里是否还住着第三人，或第四人？……莫停云边环顾四周边如此想着。他好像从未听苏郁提起过除他师傅以外的别人。
    此时夜幕已降临，群山沉寂，万物寡言，四周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苏郁带着莫停云上楼，推开其中一间房门走了进去，点上烛台，莫停云环顾一圈，这里家居简朴却雅致。打开窗户，伸手在窗台上抹过，果然落满灰尘。
    “别抹，脏。”苏郁拉开莫停云，“很久没回来了，以后你就住这里，如何？”
    “这里是……”
    苏郁挑了挑眉，说道：“我的房间。”
    “那你住哪？”莫停云一说完就想咬舌，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果然，听见对方顺杆而上。
    “怎么？你想和我共用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