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渐渐冰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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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累得我筋疲力尽,正打算回家后冲个澡就上床。却在路过我和舍友经常去的酒吧门口见到一个很眼熟的醉鬼坐在地上。走进一看,果然是大嘴!
我忙赶上去,扶起他:“大嘴!你怎么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吗?”没等我说完后,突然感到眼前一暗,这股味道真可谓沼气级的,还好我肺活量大,憋一口气可以比一般人多成十秒钟。否则以这种距离扛着他说不定五秒之内缺氧至死。
这家伙不知喝了多少,吐得满身都是。我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扶着他,发出不太好听的鼻音:“喂,怎么搞的你,没事儿喝什么酒?”
他抬起头,微睁着眼睛,吐出了一口重重的酒气,使我差点晕死过去,“兄弟,我失恋了……”
“失恋?”我一时哭笑不得,“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恋过?”
“就是上次那个美人蕉嘛!”
我强忍着那股杀人似的味道,憋足了劲撑着他,以免他扑倒在我身上,脏了我的衣服。意识里则搜肠刮肚地搜索。半晌,我才想起,那个美人蕉是我们同级舞蹈系的学生,个子很高,虽然长相一般,但很有气质。大嘴是在期末复习时认识她的,第一眼见到人家,就不会走道了。整天蕉蕉长,蕉蕉短的,拜他的蕉蕉所赐,他下学期要补考三科。
“喂,你这次该不会是真的陷进去了吧?”我不安地问。他只是哼哼,不知哼的是什么,也没个调儿。我除了要忍受嗅觉上的折磨外,还得承受听觉上的摧残。
大嘴的家离这儿还远,坐公车要两个多小时,但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车了。即使有,也上不去,就这一身味儿,除了我够哥们儿,换个人恐怕也受不了,总不好意思把全车上的人都熏下去吧!乘客也就罢了,万一司机也被熏跑了,谁开车呀!
算了,先把他拉我家去吧!
我一路拉死尸似的,将他拉回家。午夜的街上没什么人,偶尔碰到一个也被他这一身熏得落荒而逃。我在心里憋着气:好你个大嘴,等你酒醒了,看你怎么答谢我!
到家后,发现家门竟是虚掩着的,老爸这个时候应该是睡了,我告诉过他睡觉前把门锁上,我带着钥匙呢!今天怎么回事?
刚打开门,突然砰地一声,眼前充满了五颜六色的碎屑。我完全懵了,站在门口,心想:难道是遭贼了?这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可这贼也够逗的,临走还留道机关啊!是因为自己白忙了一场,在泄愤吗?这贼还真有闲心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屋内突然传来“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的生日歌。
我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二十二根蜡烛在热情的掌声中燃着跃动的火焰,火光在瞬间被融化了,说不出的激动化作泪水在眼中打转。自从奶奶去世后,再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时间长了,我也把这个貌似无关紧要的日子忘记了。想不到……
朦胧的视野中,一个人从人群中站了起来:“生日快乐,我的儿子!”
我的天哪,这还是我的老爸吗?笔挺的西装,红褐色的领带,洁白的衬衫……老爸好像一夜之间恢复到我小时候的样子了。
这不是有意煽情吗?不会又是哪个哥们儿想的故意整我的节目吧!不行,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一定得忍住!可是,当我看到烛光中老爸眼中跳动的光辉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十六年了,这是第一次老爸给我过生日,还请来了我宿舍那群哥们儿。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不仅走出了妈妈的内心,也渐渐淡出了老爸的世界。生活的艰辛和各种磨难,让他无暇顾及儿子的成长。这没什么,我能理解。涉世以后见过各种各样面孔,对世态炎凉也有了些自己的看法,深深感觉到要是我当老爸,或许做得还不如他呢!而今天这场party,真的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老爸!这些年,您辛苦了!”
“儿子,这是老爸该对你说的话啊!”
我扑到老爸怀里,十几年的父爱,在这一刻一股脑冲进心中,和着泪水滋润着心田。
“儿子,这次还要感谢你的好朋友的帮忙,桌上的菜都是他们亲力亲为的!”老爸笑道。
我转头望向宿舍那群“黄世仁”,笑道,“嘿,你们这群家伙先别笑得那么天使,怎么搞到我的生日的?”
豹子指着老大,“那还用说,咱们老大神通广大,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我惊异地望着老大,老大却一反常态,只神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仰天大笑,要是再在下巴上贴几缕白胡子,倒是有几分像《神雕侠侣》中的黄老邪了。后来我才得知,是老大像个刑侦似的带着白手套在宿舍里翻我的东西,翻出了户口本之后又翻着白眼儿,算出了我的阴历生日。
豹子说:“大帅,你可得补偿我,为了给你办party,我把手指都切坏了。你看!”他伸出手,果然食指第一关节处裹着创可贴。他口中还念念有词:“我刘暴从小到大哪摸过刀把子呀!”
“好好好,改天请你吃东西!”
想不到我一句不经意的敷衍竟招致无穷的祸患,就像一位绅士解善囊的行为招来一窝蜂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乞丐一样,其他人立刻滔滔不绝地向我哭诉他们的悲壮经历。
老大德高望重,大手一扬,众兄弟立刻住口。只听得老大语重心长地说:“大帅呀,我平常总教育你办事要公平公正。你可知为了给你过生日,我每天在家中践习是多么不容易吗?”
“没那么夸张吧?不就过个生日吗?践什么习啊?”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眼前这些菜,它们会乖乖从天上掉下来吗?还不是要我们一道一道地做吗?”
“也就是说,要我在一口没吃的情况下,先支付费用是吗?怎么感觉又回到肯德基了?”
“你别打岔!快说,怎么回报我们?”老大真意气,豹子充其量只是争取自己一个人的利益,老大张嘴就为在座四个人讨赏,这样想来,好像少了一个……
大伙儿在老大的忽悠下,纷纷重新觉醒了似的更理直气壮地向我申诉起来,生日宴会顷刻间变成集贸市场了。突然间,门口响了一声雷,我的耳膜险些被震破。“别嚷嚷了!”
回头一看,原来大嘴还靠在门口醒酒呢!“为了演好这场失恋戏,我投入得把自己的衬衫喝成这个样子!总该赔,呃,赔我件新的吧?”他边说边打着酒嗝往屋里晃悠,只觉得一阵阵疾风在脸庞划过。转眼间,几个哥们儿全被熏跑了。
我百感交集地捏着鼻子,一脸黑线,走到大嘴面前,感激涕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真铁呀!患难见真情,关键时刻还是你帮我解了围啊!放心!我明天一定赔你件新的,只是你能不能将这件先换下来啊。”
我现在一心想把这件垃圾扒下来,能扔多远扔多远,再把大嘴扔进浴室,好好冲一冲,再泡个柚子浴,直到一点味儿都没有了,才准他出来。再不采取措施,岂止我们家,就连整个楼道也恐怕一年都摆脱不了这股味儿了。
等我送走了这群现世宝儿,终于得以洗个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回想起来,上学时,我很少留在宿舍。不是打工,就是忙团里的工作。每当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进宿舍的门时,总发现我的水壶是满满的,问是谁帮我打的,他们就都装睡不理我。
记得大一的时候,有一次,我回来晚了,又忘了带英语书。英语老师上课爱提问,课文从来都是叫学生起来翻译,没有书不方便。我本想先去宿舍拿了书,再偷偷溜进教室的。倒霉的是,到了宿舍门口我才发现,忘带宿舍钥匙了。无奈,只得空着手去教室。可到了教室,却发现英语书已经整整齐齐地放在我的桌上了。不用想一定是宿舍的那个哥们儿临走前,顺便帮我捎来的。
类似的事不胜枚举。这群家伙,别看他们平时欺负我一点不手软,生活中却很照我。一直以他们的方式,默默地关心帮助着我。
真正的朋友也许并不是你可以随意发泄心理垃圾的人,更不是为赶走寂寞而刻意凑到一起消磨时间的人。真正的朋友是真心为你付出而不求回报的人。在他们默默照顾我的时候就已经把我当朋友了。而当我主动寻问是谁帮了我的时候,却显得见外了。
原来,真情一直都在身边,只是我这个远视眼,总是傻傻盯着别人拥有而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我始终谨慎小心地生活着,将自己和老爸的生活照顾得妥妥当当,生怕被别人注意到我是没妈的孩子。其实,在我的生活中,没人提及这件事,而始终苦苦纠结于这件事的倒是我自己……
人啊,就是那么奇怪,战战兢兢的躲避着的事会始终追着我,而我所追求的生活已经在我忙碌奔波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被尘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