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旧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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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刻的功夫,那对中年夫妇又走近了一段路路途,而相对于躺在地上的苏晓晓和一边的薛七七来说,这段时间,长过了他们所拥有过的生命,以及还未曾拥有的生命。
夕阳西下,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仿佛就像一个个耳光朝着薛七七走去,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目所能及的拐弯处,然后不顾一切的扶起躺在地上的苏晓晓,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旁边的伙伴们也都看见了小路上的七七父母,着急的问七七怎么办,薛七七眼光涣散的看了一圈周围的伙伴,眸子里充满了恐惧与渴望。
忽然依偎在七七怀里的苏晓晓胳膊动了动,并且说了一句话:“七七——哥哥。”
尽管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薛七七欣喜若狂,他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苏晓晓的脸蛋,一边极力的扶她站起来,嘴里还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终于苏晓晓渐渐恢复了正常,但还是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忧,因为他的呼吸明显有点紧促,仿佛还带有微微的喘息声。
但这一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甚至连苏晓晓她自己都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眼看着父母就要上来了,薛七七心中还是感觉有点不安,他招呼了旁边的伙伴们一声,让他们替自己瞒过这一事情,看到大家都诚恳的点了点头,随即放心的背起了苏晓晓朝小道跑去。
刚走到刚刚的拐角处,看到自己父母就走到了那一帮伙伴们近前,可是不知怎么就停了下来,薛七七感觉事情不妙,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
果然听到有个伙伴在说从树上掉下来的事,至于是谁掉下来了,那哥们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一边的郭伟给拦下了。
薛父薛母看见旁边的几个小孩都是自己的邻居,料想自家七七肯定也在场,但为何却不见影子了呢,忽然感到有些不安,脸一沉对旁边的大丫头说:“七七和晓晓呢?”
大丫头被突然一问,一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办,朝着七七跑过来的这个方向一指:“跑啦——”
薛父和薛母闻到后,也朝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还喊:“薛七七——是不是你摔下来了——要是你的话你就等着回家挨揍就行。”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的严肃,薛七七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的苏晓晓也跟着吓哭了,眼看着薛父薛母就要追上了,薛七七看见脚下一个小斜坡,里面的野草比人都高,就跳了下去,又把苏晓晓抱了下来,趴在她耳边告诉她不要出声。
两个小家伙贴着斜坡靠着,疯长的野草正好把两个人淹没,薛父薛母两个人来到这个拐角处,已不间二人踪迹,料想着他们已经藏了起来,但又不知道怎么找,就在那想方设法呼唤起了两个人。
先前是在那吓唬薛七七,可是不管用,后来就哄苏晓晓并从袋子里掏出了糖说她出来就给她吃。好几次苏晓晓看看身边的七七哥哥,眼神就可以看得出那种出去的欲望,但却被薛七七制止了。
最终尽管薛父薛母两人使出了各种办法呼唤七七和晓晓出来,都没效果,并且两个人累了一天,早就想休息了,想象着俩小孩既然能跑肯定没事,说不定七七和晓晓已经回家了,就小歇一会也朝家的方向走去。
等两个大人的背影渐渐走远后,薛七七抱出草丛中的苏晓晓,此时的西方红了半边天,那是一片片血染的残阳,几声乌鸦的鸣叫宣布夜幕的降临,仿佛一下子又黑了许多。
苍苍茫茫的山野里,几个伙伴刚刚父母在的时候就已经经过此地回家了,如果再不走下一刻无疑就是那可怕的黑夜。
黑夜里让苏晓晓依靠的是七七哥哥的肩膀,尽管她知道哥哥也很害怕,但毕竟哥哥比自己大一些,而且是男孩,所以毫无疑问的就把哥哥当成了坚强的依靠。
而黑夜里对与薛七七来说,他所能做的就是使劲的摇摆着自己的脑袋,时时刻刻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意外情况,尽管常常有风吹草动而从没有过意外情况。
远方的大庙宇渐渐亮起了灯火,似乎可以听到姑婆在呢喃,尽管七七心里明明知道,这么远的距离是不会听到那里的声音的,但这种想法就像一个信念,永远支撑着七七走完前面的这一段漆黑却要勇敢面对的路。
而且身后还跟着晓晓妹妹,这样一个单纯可爱并且把自己看作足够高大的守护者的小女孩,就在不久前的那一瞬间,差点压了丢的命,甚至是现在都惶惶然的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似乎是一个轻飘飘的身影。
就此打住,再也不敢想象那一幕惊心动魄的画面,仿佛心里有个东西在作怪,并且操纵者自己的思想,不觉间感到微微的冷意。四下里一片安静,属于人的世界几近消失,各种野生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
还好前面不远出看到了四畔上的的姑姑家,也就是苏晓晓的姨妈家,只是一座空着的院落,家里没有人,也正因此晓晓妹妹才在自己家住着。
院子里高大的野生树木枝桠伸出院墙,可想而知院子里是怎样一番荒芜,但看到这空空的院落,总归还是感觉到了人间的气息,但接下来的时间将要怎么度过呢?
苏晓晓紧紧地握着薛七七的手,清澈的瞳孔里显示出无比的涣散,显然是有几分害怕,但相比与薛七七自然是好多了。终于可以听到佛堂里敲击木鱼的声音了,这是对二人天大的宽慰。
忽然苏晓晓扬起可怜的脑袋对着薛七七说:“七七哥哥,我们回家吗?”声音里充满了对家的向往。
“回,可是……”薛七七答了一半,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语,而是停下来,借着佛堂里照射出来的微弱灯光,仔细看了看苏晓晓的脸,无辜却又充满朝气。
“要不——你回去吧,我把你送到家门口。”七七对着暮色葱茏里的晓晓说。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要跟你一块,”苏晓晓幼稚而随心的回答,声音里透漏出可以感觉到的坚定。
“那我们就去庙里先吃顿饭,如果姑婆闻起来你就说叔叔婶婶不在家好吗?”薛七七对旁边的苏晓晓说道,声音里带有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奢求。
苏晓晓静静的点点头,因为这样起码可以混顿晚饭吃,以前也有过几次,不过说谎话还是第一次,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只好跟在七七后面,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庙堂。
姑婆还是像以前那样的热情并且盛情款待,似乎没有一点儿怀疑,两个小家伙吃的也很开心,这里算的上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避风港,但是接下来,吃过晚饭总该是要离开的。
天完全黑下来了,值得庆幸的是还算幸运,星星挂满了天空,足以将整个大地照的豁亮,薛七七和苏晓晓爬上了一畔,隔着很远去遥望自家的院落,断断续续的炊烟随风轻轻飘荡。大门开着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从大门与正堂室之间的空的面上来来往往,最后进入厨房,可是远处的这两个小孩,仍旧躲躲藏藏。
终于厨房里面的灯火熄灭,一家人确切地说应该排除薛七七和苏晓晓,围绕着一张桌子坐在正堂屋里面,只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拿起筷子。
“七七哥哥,婶婶和叔叔是不是在等咱们吃饭呀?”苏晓晓可怜巴巴的转过头看着薛七七说,“要不再回家吃饭去吧?”
薛七七没有回头,似乎感到左右为难,最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回家会被爸爸妈妈打的”。
“可是……”接下来的或没有说出来,苏晓晓又向薛七七靠了靠。
忽然正堂屋里的人好像起了争执,随后见薛父薛母站起来走了出来,外面的夜一片漆黑,远处站着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觉察到。
“这俩小孩能跑哪去呢,你说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薛母说话间有点急,“等七七回来了看我不把它腿打断”。
这一句话又传到了七七耳朵里,他下意识地往后面靠了靠,发现苏晓晓靠的自己更近了。
门外的薛父和薛母开始呼唤两个人的名字,但是站在附近的两个人没有胆量答应,也只能站在那里远远的观望,顶多是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这样乱叫也不是个办法,平常他俩都爱去他姑婆那里,我去那里看看”,薛母说完转身向下面的庙堂走去,有一瞬间经过七七他两人前面,躲在树后面的七七仅仅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从眼前走过,满脸都是焦急的神情。
待薛母走远,两个人悄悄的跟在后面,就那样不近不远,薛七七突然感到自己也有了依靠,而却没能想到此时此刻薛母的想法也和不久前的自己一样孤独、绝望。
庙堂里传出来飘渺的对话声,两个人支撑着耳朵只顾着听周围的风声草动,只隐约听清了最后一句话,是出自于薛母的,“要是再见了他俩,就烦劳大姑帮忙留宿一晚啊”。
然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两人的眼帘,尽管已被黑夜渲染的整个身影都变成了黑色,看起来还是有股暖暖的感觉。
薛母出了庙门,一边喊着一边四下里看着,慢悠悠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四只明亮的眼睛再次陷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