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礼轻情谊也未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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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山羊胡大夫的时候,他正襟危坐于房檐下,药炉中的小火早已燃起,他正替炉火扇风,动作不急不缓,轻柔和煦。不得不说,虽然他年纪不小,但这么挺直着坐着,稀稀疏疏的几缕胡须,再加上洗的有些发白的亚麻长袍,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见来人是我,他一愣:“怎么是你,顾大娘呢?”
我“啊啊”两声,指了指正厅方向,那里的所谓英雄们还在吃喝划拳,十分热闹,又指指厨房,然后摆摆手,意思是说“吃饭的人太多,顾大娘忙不过来,才叫我来的。”
山羊胡大夫看懂了我的意思,十分遗憾的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耷拉下来,顿时从世外高人化为狗皮膏药状,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煎药。”
啊?我愣了愣,赶忙跑过去接过他扔过来的扇子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吓着了一般的摇啊摇。
“你这是干嘛?没吃饭啊?使点劲儿!”山羊胡大夫训斥道。
我很无辜的望过去,明明刚才你就是这么干的!
可惜山羊胡大夫正在捡挑药材,没能看见我的眼神。他挑了挑,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几乎趋于静止。半晌忽然问我:“你觉得顾大娘这个人怎么样?”
我考虑考虑,写:“勤劳勇敢艰苦朴素,自立自强性格爽朗。”
山羊胡大夫顿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
你?阴险狡诈道德败坏……但我怕他给我在药里加黄连,只好写:“仙风道骨医术高超真乃化外之人。”
山羊胡大夫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那你说,我要是……咳咳,你先煎药吧。”他的老脸浮现一抹很可疑的红,要不是我眼睛尖,根本看不出来。
奇怪,怎么……啊,他对顾大娘有意思?这么一想我顿时明白了,最开始他正襟危坐的时候,那是在装高深装神秘呢吧?怪不得一看见是我就变脸了呢。我想明白这一点,促狭的朝他挤眼。是对顾大娘有意思了吧?哈?
山羊胡大夫恼羞成怒:“你等着苦死吧!”
我的天!我赶忙屁颠屁颠的说好话:“大夫啊,我不敢了,要不以后我都在顾大娘面前说你好话?”
山羊胡大夫摸着胡须有些心动,然而猛然间他想通了:“你又不会说话,怎么替我说好话!”又一犹豫,“也不知道顾大娘识不识字……”
这个……我为了自己的口感着想,昧着良心道:“顾大娘还是略识些字的。”
山羊胡大夫立刻感慨:“真没想到,她竟然还识字,真不愧是我……”眼神悠远,心魂不知道跑哪儿游荡去了。
我想想顾大娘的相貌身材,不禁感慨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有人为之神魂颠倒。
山羊胡大夫自顾自神游了好一会儿,才低头麻利的把剩下的药材挑拣干净,然后对我说:“这个是江少侠的,熬的时候加三碗水,用文火煎至一碗的时候停火,听懂了吗?”
我点头。
“煎完之后倒进这个桶里,给江少侠送去。”
我看看那小桶,外围包着厚厚的一层棉,想来就是简易的保温杯,一时半会不会冷,于是又点点头。
山羊胡大夫又道:“你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我听从的伸舌头:“啊……”
山羊胡大夫看了好一会儿,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他还在看,不光看,还用一种木质的什么东西来碰触我的舌头,弄得有些刺痒的疼。
我忍不住收回舌头捂着嘴“啊啊”的抗议。
山羊胡大夫不满意了:“这就嫌疼?最疼的时候都熬过去了,现在矫情什么?快伸出来,还想不想说话了?”
我欲哭无泪,最疼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啊,现在该是神仙把我的痛觉解封了,不光此时疼,吃饭喝水无时无刻不在疼。但大夫都明确表示不满了,我只好呜咽着继续把舌头伸出来给他查看。
大夫边看,又用手捏了点粉末状的东西洒在我的舌头上,说:“恢复的倒是挺快,没几天就该能说话了。”
我收回舌头,觉得嘴巴里涩涩的,应该是药粉的味道。不过听到没几天就能说话,还是很欣喜的对着大夫连连作揖。
山羊胡大夫斥道:“专心煎药!都快叫你熬糊了!”
我:……
我只想说,大夫,你什么星座的,人格太分裂了……
山羊胡大夫交代完毕,起身进屋,老脸还带着一点不自然的晕红,想是要好好盘算一下该如何讨取顾大娘欢心。我觉得好笑之余又有点羡慕,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艳遇,总好过我。不自觉的摸摸脸颊,指腹下凹凸不平,不由叹气,就我这硬件,连顾大娘都不如了。
药熬好,我屁颠屁颠的倒进小桶,拎着去找江阗,他内伤未愈,与我算是病友。
此时所谓的英雄会已经散去,“英雄”们酒足饭饱,剔着牙一摇三晃回厢房睡午觉去了。我猜这时节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只敲了三下门,也没等人应就推门而入,却没曾想他房中还有别人,仔细辨认一番,却是那姓赵的。
对姓赵的印象,只有我像郑子云表白那天听到乘风说的几句话,以及我变成阿飘时所见的那一点,他长了一张极正义的脸,脸如刀削斧刻一般,神色严穆,十分自律。见我不经主人允许就擅自推门而入,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还是有几分责备不满。
幸好江阗够给我面子,上前来迎我:“阿凡,你怎么来了?”
他的热情让我稍微挽回了一点自尊,总算不那么尴尬,我把药筒递给他,打开盖子,“啊啊”两声,叫他趁热喝。
姓赵的道:“既然你有客人在,我就先走了。”
江阗也不挽留,很自然的说:“那我们改日再聊。”想来他们俩交情非同一般。
姓赵的一走,江阗就赶忙搀着我来到桌前坐下:“你身子都好了吗?怎么还让你来送药?”
我敲敲药筒,拧眉看着他。
江阗歉意的笑,憨的不得了:“好,我先喝药。”说完就端起药筒如饮酒般一饮而尽,倒是豪放。看的我忍不住皱眉,那药多苦啊,这呆子就这么灌进去了,似乎一点苦都尝不出来似的,我一想到刚刚自己也喝了一碗就忍不住佩服这小子。我那一碗药喝了一半撒了一半,趁大夫不注意还往药圃里吐了两口。这么想着,就忍不住蘸着茶水在桌上写:“苦不苦?”
江阗一口气喝完药,把药筒往桌上一放,见了我的字,呵呵傻笑一声,“也不怎么苦。”
好吧,也许他的药跟我的不一样,不怎么苦。
江阗说完,沉吟了一下,又说:“嗯……我有东西要送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看他那拘谨的样儿,似乎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忍不住有点紧张,莫非……(此处略去N个字,总而言之都是些鸳鸯蝴蝶相互钦慕之类的东西)?不对,不对,这么想跟原文不符,但真要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是收还是不收?我十分纠结的盯着江阗的手。
然后,就见江阗重之又重的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面纱?不会吧?男主角送个礼物弄得这么单薄?我夺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呵!不光是个面纱,还是个二手面纱!上面缀着几串颜色各异的小石头,做工十分简陋,边角都脱线了!
江阗小心翼翼的解释:“我在酒肆里看到有胡女带这种东西,我就想到了你,带着它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而不被人指指点点。”
你是直接从人家脸上拽下来的吗?我怒气冲冲的盯着他。
江阗有些不知所措:“阿凡,你不喜欢?你,你若不喜欢,我,我收回就是。”说着就要来拿我手里的面纱。
我把手一缩,怒气冲冲的在桌上写:“多少钱?”
江阗:“我说要给钱,但她死活不收,不过我也不算白要她的,我买了几坛酒。”
……还是白送的!都说礼轻情意重,我看那是狗屁!情谊不拿银子衡量还能用什么衡量?江阗这家伙送个礼物还是这么弄来的,我怒火中烧:“送了我的东西你还好意思收回去!陪我去逛街!”老娘要榨干你的银两!
江阗茫然:“啊?”
啊你妹啊,这态度,我就当他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