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黄金面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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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只见景斓另一只手食指点在那黄金面具之上,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低吟一首歌谣,声音寡淡的像无意间滴落到宣纸上的墨汁,黑白分明。
他手中的招魂幡无风自动,幡上所绣金线隐隐漾着金色光芒,蓦地,阵阵荧蓝色光点穿过墙壁,在空中旋回曼舞,似是无月夏夜酒醒柳岸边,朦胧的眼前萦绕着萤虫星星点点的光一般,空灵的不可方物。
景斓一手结剑指,抬袖指向那白衣公子所在的方向,淡淡道了个“归”字。一刹那,所有光点在空中停顿,缓缓聚在一起,融合在一起,渐渐成了人形。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映的窗外的栀子花越发素廖。紧接着,五官、衣饰慢慢显露出来。光点所聚的人形一点点褪去蓝色,我眯眼细瞧——眉眼如画,唇角挽着儒雅清淡的笑,眸中满是水漾的光华,一袭出尘白衣似是拂尽尘梦千劫。
这,这不是那白衣公子么?
我望望那白衣公子,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相对,那种感觉很是奇妙。“白衣公子”停步在那白衣公子面前,身上颜色逐渐消逝在空气中,化成丝丝缕缕的银线融化在他的眉心。一旁,景斓将手中的黄金面具递到白衣公子手上,淡淡道,“戴上。保你七日无恙。”
“这是做什么?”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扯扯九微袖子,问道。
九微不动声色地拽回袖子,轻咳几声,“我懒得讲,去问你师父。”
我气结,用力扯了下他的袖子,便不再搭理他。
“小清,过来。”师父冲我笑眯眯地招招手,我心里一阵发毛,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从椅子上起身,磨磨蹭蹭走到师父身边。
师父带着慈祥的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师父今儿个怎么笑的这么反常,不对劲儿啊不对劲儿。
我僵着脖子,道,“师父,有事你就直说吧。”
“你知道,为师为什么要你去借招魂幡吗?”师父答非所问,不急不缓道。
我摇摇头,诚实地回答,“不知道。”回头望望灵婉和九微,又瞧瞧师父的脸,企图看出些倪端,师父是不是吃错药了?笑的这么奇怪
“这白衣公子乃是一缕残魄,只是带着前生的执念徘徊于世间千年,连生前记忆都未曾有。为了让他恢复记忆,只能还他一个完整的七魂六魄。”师父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用杯盖拨拨茶水,浅抿一口,动作优雅至极。师父笑着继续道,“现在,他的魂魄已经聚齐。为了让他恢复记忆需得借助一物。”师父顿了顿,高深莫测地环顾一下四周。
屋内一片寂静,连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得贴切。
半晌,只听景斓淡淡道,“我回屋歇息。”说罢,起身摸摸被白绫覆住的双眼,便要向里屋走去。
师父“啪”的一声,将茶杯摔在矮几上,指着景斓的背影道,“哎,不准走。”
景斓没理师父,连停顿都未曾停顿,径直拐了个弯,月白色的衣角在拐角处辗转,似是凭空盛开的青莲,绝世而独立。只是一霎间,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中。
灵婉和九微正捂着嘴偷笑,那白衣公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景斓,也太不给师父面子了。我瞧着白衣公子,也想乐上一乐,奈何为了杜绝师父再让我做免费苦力的可能,只得绷着脸强忍着。
师父颇尴尬地掩袖咳嗽几声,“咳咳,继续说。刚刚说到哪里了?”
我俯身,在师父耳边小声道,“刚刚说到恢复那白衣公子记忆需要借助一物。”
“刚刚说到恢复那白衣公子的记忆要用到一物。”师父瞬间变脸,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望了望白衣公子,“那便是阴间地府忘川河彼岸所开的曼珠沙华。曼珠沙华的香气有着恢复前生前世的记忆的功效。”
“小清啊。”师父摸摸我的头,笑的一脸亲切和蔼,“为师经常教导你,要乐于助人。你瞧瞧,那白衣公子,失去记忆在世间徘徊如此之久,你是不是应该帮帮忙啊?”
我呸,这老家伙比我这个真正的狐狸还要狡猾!前面铺垫这么多就是让我盗那曼珠沙华?!太无耻了!我说怎么笑的这么奇怪,敢情有阴谋啊。
丫的,阎王那个小气鬼,把地府里所有东西都看的死死的,一天要去地府巡视十来次,连角落都不放过。从他那里偷东西,简直就是妄想。
我咬着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应声。
“那,羽鸾……”师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盖,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呼吸一滞,在心中泪流满面——姜还是老的辣!
在被我哥扒了皮炖成狐狸汤与委曲求全中选择,我果断选择后者。
我极其缓慢的、一字一顿道,“师父教导的是,徒儿这就照办。”
“好,好,好,果然是为师的好徒儿。”师父连连点头,眸子笑得弯成了月牙儿,“为师陪你一同去。”
“呵呵。”我干笑几声,狠狠地瞪了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九微,果然,每天都有惊喜。
贰
地府里阴气甚重,我颇为不适应,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老老实实地跟在师父后面,东张西望。我是第一次来到地府,看什么都新鲜。
师父抬袖,手在额前打了个凉棚,远眺,回身与我道,“快了,前面便是忘川河了。”
师父哼着小曲儿,优哉游哉,不时和过路的鬼差打着招呼,不像是来盗取曼珠沙华,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了忘川河。
站在忘川河边上,彼岸妖冶血红的曼珠沙华似是能夺人魂魄,蛊惑的香气若隐若现,不掺有一丝一毫杂质的红色接连到远远的地府的天际,像是绵延到亘古的思念,似是辞别的绝望至极与决绝。
忘川河浊浪滔滔,深不见底,仿佛有无数怨灵在哭号。不远处的桥头,人群攒动,哦不,应该称他们之为魂魄。
“师父,”我用手指戳戳师父的后背,指着那魂魄群集之处问道,“那里是做什么的啊?”
“那里?”师父转过身子,顺着我手所指方向望去,笑着道,“那桥是奈何桥,魂魄聚集此处,是在等着喝孟婆调制的孟婆汤。”
“哦。”我点点头,忽闻远处传来一阵丝竹管弦之声,由远及近,只是眨眼的功夫,已近在耳边。
在身旁的小路上,远远望见一四鬼差所抬的软轿,后面有两列鬼差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坏了。”师父扶额,翻了个白眼,“阎王这厮来巡视了。”
“那怎么办?”我望着越来越近的软轿,不知所措,委实着了急。
“屏了仙气,混到那堆魂魄里。”师父身形一动,转眼便没了个影儿。
老家伙果然溜的快。
我撇撇嘴,屏了仙气,捏诀念咒,直奔奈何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