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物是人非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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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在窗上刻成白昼。
巨大的黑暗里,我看不清。
你年少的面容。
晚上十点。天已经暗了。以往热闹的街上倒是格外安静,没有一个行人。
冷风从店门口钻进来,寒意从小开针织衫细密的针脚里蔓延而上,一股凉意。
小开急忙收拾东西,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一步,两步。黑色衬衫干干净净,领口却没扣扣子,多了几分随性。男人的轮廓多了几分硬朗与成熟,也多了几分疏离和冷漠。
这一秒,终究是到来了。
小开出神的望着他,时光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嚓,嚓——”花店里只有十点的钟在寂寂的走。
“不问我买什么花吗?”他说。唇角勾起一个笑容,冰冷的。
小开慌张的应了一声,她打开左边的柜子,取出花瓶和册子。花瓶上有着简单却精致的纹路,那是五年前他送给她的。
那时,她笑着说:“等到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我还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和你在一起。”
他笑着应允。
因为太过年轻,所以过早的设想了结局。还没有学会忘记,就已经分崩离析。
“莫奈花园,我要这一束。”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取出一支烟。“嚓——”火苗跳动,映着男人的脸,冷峻的,不带一丝情感。
小开取了花,一束束摆放,那个花瓶太小,怎么也放不进去。
他是要送给谁呢?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城市。
空气里弥漫的花香。空荡的街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相遇。也许这该是一个浪漫的场景,可是安排在他与她之间,就显得太过生硬。
小开有些慌张的去拿剪刀,她记得是在倒数第二个抽屉里,有些急的拉开抽屉,却怎么也打不开。整个柜子忽然就倒下来。
破碎的水珠溅得满屋都是,花瓶掉在地上,尖锐的声响。
小开抱起那束花,碎片一地,冰冷透明。细碎的珠子滚到男人脚边,他弯腰去捡,就在同时,小开飞快的蹲下身,从他的手边拾起了珠子。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距离近的快要挨上小开的脸。灼热的鼻息好像还是温柔的。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小开有一丝错觉,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年。
可是,没办法回去了。
“梁白,等了你半天,我只好自己过来了。”一个女人,三分妖娆,七分妩媚。
小开看着她,直起身子说,对不起,您的花,我不想做了。
手被刚才落下的剪刀扎到,细细的伤口上沁出血珠。
她蹙了蹙眉,有些窘迫。他把她的狼狈尽收眼底。他的唇角带着笑意,眼底的戏谑正好,眼角的弧度正好,恰到好处诠释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他顺手从架子上取下一张名片。
白底牛皮纸上印着Hyacinthus。深蓝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因爱而忧郁。
他低头看了看说,陈小姐,再见。他挽着女人的肩,耳语亲昵,如同久识的恋人。
他说,陈小姐,再见。
眼里忽然就生生流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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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在每个学校里,都会有这样一个男生。
他的白衬衣永远一尘不染,他的微笑永远温暖如阳,他的目光永远沉静似月。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只是蹙眉,都能牵动万千心扉。
梁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08年的夏天,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明朗。整个世界都陷入狂欢之中。因为,开学了。
那一年,陈小开16岁,高一。
那一年,梁白18岁,高三。
小开抱着半人高的作业本在三个楼道里来回穿梭。层层都能听见一个相同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林白?梁南?
陈小开咬着铅笔头,歪着脑袋做题。她的座位在门口,很轻易就能看见走廊楼梯口上下的行人。
Xyzxyz……陈小开抬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口。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白色体恤宽大,映着看不懂的英文字符。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斜挎包,另一手提着篮球,漫不经心的拍,一下,一下。
空气里满是明朗而干净的味道。
也许是注意到小开的目光,少年微微一笑。
有个词叫什么?一眼万年。
只是一眼,一眼万年。
后来陈小开知道,这个有着俊朗外表的少年,名叫梁白。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开始在桌前对着各种星座发呆;开始在桌上写下你的名字,不多时又用橡皮将它狠狠抹净;开始在经过的教室时怀着满心期待装作不经意的向里看一眼。
我会在听到对你赞扬抑或是花痴的议论后暗自开心;会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后心里微微的温暖。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天会凭空冒出这么多,这么多的,小小的喜悦。
那时的梁白俨然就是学习好脾气好体育好成绩好的代名词。教室里,走廊外,操场旁,公车上。哪里有人,哪里就能听到梁白二字。
梁白。这两个字在舌底辗转反复,念一遍,像是海风拂过,余音绕梁。
梁——白——
就算只是念着这两个字,唇角都会不自觉的上扬。
“叮——”铃声又一次比北京时间晚了五分钟响起。
“快走啦,今天有预售,晚了就没了!”安然飞快的跑过来,揪起陈小开的书包豪爽的往肩上一甩。
“等等。”小开的视线穿过门口,正射向走廊的各色人群。
“哦哦哦,明白。”安然立即会意,嘴唇无声的发出两个字:梁白。
然后目标人物出现。
陈小开拉起安然,一个劲地向前跑。
一个,两个,随着加速度的增加,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迄今为止最近的距离,只隔着一个人。
安然大声道:“梁——”话音未落,就被劈了一道,安然吃痛,转过去看到陈小开一脸“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的表情,安然又道:“粮食好吃!节约用食!同志们不要浪费啊!”
大家纷纷扭头看声源是哪只怪物,安然拉着小开往前挤,好不容易到了梁白身旁。
小开的手擦过他的卫衣,似乎是碰到了他的手,淡淡的感觉,若有若无。心里像是有羽毛在挠,轻轻痒痒;又像是四叶草的叶子,酸酸甜甜。
就这样下着楼,不说点什么实在不好,安然说:“陈小开,今天作业是什么?”
小开呆呆想了一会儿,掰着指头道:“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这么多,你问我那一个?”
安然想不至于吧,梁白难道是个磁极,能把陈小开的大脑吸引的停止运转?
陈小开还是一幅天然呆的表情,漫无目的的飘荡。
怎么样才能让他注意到我呢?
假装摔倒让他扶起?
踩掉他的鞋子说对不起?
唱他喜欢的歌让他注意?
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偶像剧里的桥段,放在现实中就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细想之下,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她用尽力气对身后的少年道:“嗨,梁白。”
这样淑女的笑容恰到好处,她练习了很多次,不会失误的。
这样亲昵的称呼恰到好处。“你好”太过生分,“喂”又太过野蛮,只有“嗨”像是久识的朋友,不多不少,刚刚好。
像是久藏在海底的匣子,此刻被打开,涌进千万波海水,照进千万缕阳光。带着小心的试探与希冀。
少年看着她,微微一笑。嗨。
于是她的世界有了声响,有了明朗,他的笑容是她的过目不忘。
像是熟识的朋友,就这样。嗨。
回过神时,梁白已经走在前面。安然竖起大拇指:“行啊你。”一脸I服了U的表情。
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可以看见深蓝色的天空。小开把钥匙抛起来,画面定格。
那是08年的夏天。天空湛蓝,两个女孩的笑脸,一个不知相思的少年。
喜欢,简简单单。
喜欢,平平淡淡。
喜欢,小小温暖。
喜欢,是一件如此美好如此美好的事情。
梁白,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