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儿。我现在在工作。”
    夏明君说。很希望苏瑞能理解。
    她却不能。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在工作咧！我只知道这些事情对我很重要！”
    “我还知道，你，你们！你们都有事瞒着我。你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却独独不让我知道。”
    “豹子。你跟我扯什么我小时候的事情，扯什么娃娃亲，就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对吧？”
    “还有你段誉霏。我是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可是我告诉你，我不相信那个故事。我也不相信我已经有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未来老公。”
    “好！就算那是真的，我也不会嫁！我才不要嫁！！”
    苏瑞气急败坏吼完，段言霏突然站起身来，宽阔的大手两下合十。嘴角微勾，迷人的微笑。
    “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他优雅地铺了一份合同上去，略微弯曲的手指轻点桌面：“来，签了它吧。”
    “这是什么？”苏瑞瞅瞅它，气还没歇，一张小脸涨得红扑扑。
    “卖身契约。”段言霏简洁的解释。
    “哦……”苏瑞拿起笔，认真地看起了合同。
    “……什么！？卖身？段言霏你疯了？我怎么可能会签这种东西？！”终于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
    不过也幸好。迟是迟了些。不晚。
    段誉霏煞有其事地笑叹一声。将自己弟弟推搡开，语重心长：“阿霏。你能不能把话说全了？你看，吓到人家小朋友了吧。”说着又拿了另外一份合同摆在苏瑞面前：“来瑞儿。签我这份。这可不是什么卖身契约。”
    他披着一身温良和蔼的皮，忽悠起人来分外得心应手。
    “那这又是什么？”苏瑞瞥它一眼，心里存了戒备，又见段誉霏笑得那样不怀好意。她理智地将合同推得远远的，不愿再费心去看了。
    “合同。”这一个，倒是比他家弟弟更为简洁。
    只是……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合同！我是问，这是什么合同？”苏瑞听着自己脑细胞像连连看十连击一样噼里啪啦消了个干净。气得哑口无言。
    段言霏说话只说一半，他家哥哥也是同一个德性！果真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优点不会相互传染，缺点倒是十足十的像了。
    段誉霏倒不恼。面上仍是笑着。
    只是苏瑞分不清他这笑，是让苏瑞与虎谋皮，还是让她送羊入虎口？
    “简单来说。也确实如阿霏所讲，这是一份卖身合同……但是！瑞儿你要相信，这份合同于你于我都没有害处！我调查过你家的情况。你父母向来体弱多病，为了生计又勉强自己做艰辛的工作。
    “你十岁的时候你母亲外遇被你父亲发现，双方协议离婚。离婚后两人虽是仍住在一起，却早已对对方没了感情，双方都想早早分开，不过是为了你，为了钱，为了房子，才勉强住在一起。
    “三个月前，你们家等了十多年的安置房好不容易下来了，又因为你母亲的关系低价卖给了你的舅舅。所以这一次，你父母还是没有真正分开。仍然彼此痛苦着日日相见，生活在一起。
    “同样也是三个月前，你的爷爷脑溢血住院，差点儿丢了性命。虽然抢救了回来，但如今的情况仍不乐观。手术费、住院费、疗养费，又是一大堆的费用。
    “不止这样，你的奶奶，你的外公。他们年经大了，身上又都是病，总也是要用钱。处处要用钱。可是你们家，却没有那个钱，更甚至……连你的嫁妆，都办不出来吧……”
    段誉霏笑笑说，不知什么时候，竟是把苏瑞的身家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苏瑞扬扬眉，反倒冷静了。既然段家的人已经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又何必来与她多费唇舌谈什么商量呢？
    段誉霏要的不过是交易，更甚而，是威胁。
    “是又如何？”苏瑞反问。
    段誉霏挺欣赏苏瑞的冷静，却又猜不透这个女孩子下一步的做法。
    段誉霏曾经以为苏瑞是个一目了然藏不了心事的小孩。如今看来倒也不然。
    苏瑞。他或许小瞧了她。
    “那样事情就简单了。我给你钱，给你想要的生活。而你只需要和我签下一纸婚书，我们当上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三年后，我放你自由。你想要的房子、车子、良好的医疗团队，一家人的出国旅游，全部。都可以实现。”
    段誉霏做出解释。而且解释的很全面，就算是一头牛坐在他对面，也不至于听不懂他的话了。
    以物易物，等价交换。
    他不买肉体、不买爱情，只是买三年的自由和一个女人的口碑。
    他知道要买这些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可他不怕，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苏瑞点头。
    “所以呢？你想我如何？在这上面……签字吗？”苏瑞指着合同下方留白的位置，手指触在纸上的时候，竟觉得那纸要比她的手更温暖。
    苏瑞不知是她的身体凉了，还是……
    心。
    “没错。只要你愿意。”
    段誉霏看着苏瑞，看着她拿起那只笔在他期待已久的位置……
    画了一只其丑无比的猪。
    段誉霏望着苏瑞，终于收起了温柔的假面。
    他的视线，冷得叫人不寒而栗。仿佛屋里的窗子全部大开了，屋外的风雪，夹杂着阴冷的雨滴扑面而来。
    只一秒钟。从皮肤到内脏，寒刺骨。
    “段誉霏。你开心吗？像这样子，把别人的伤口用刀划开，又在血淋淋的肉刺上扫满盐巴与胡椒，你开心吗？
    “我告诉你姓段的！我苏瑞穷、我父母离婚、我爷爷住院、我最爱的人怎样伤害我利用我那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我说过，我不会嫁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可是我更不会嫁一个，连什么是家，什么是家人，什么是爱都不懂得的无情王子。”
    “……瑞儿。”莫青峰心里泛起恐慌。
    他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可明明知道，却仍然把苏瑞推了进来。
    他本来以为，苏瑞会答应，就算是为了她的家，她的父母，她的家人，她也会答应。
    莫青峰早做好了守护她三年的准备，更打算三年后，苏瑞与段家兄弟协议离婚，他就娶她，让苏瑞，成为莫青峰的妻，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现在……莫青峰慌了。
    原来他错了。他小瞧了苏瑞，那个孩子的坚强与倔强，竟是那般可怕。
    苏瑞挥开莫青峰想要扶她的双臂，冷静地望着他：“你知道的吧？莫青峰。”
    莫青峰最初的殷勤，后来的紧张哀伤，处处说明着他什么都知道。
    可苏瑞不愿这么想。她要等一个回答。
    哪怕那个回答是谎言，但只要莫青峰说不，她都打算原谅他。
    “……嗯。”他却承认了。
    苏瑞苦笑一声。
    不是她没有给过莫青峰机会的。是他自己放弃了。也许她和他，终是有缘无分。
    “我知道了。”
    “瑞儿。”莫青峰拉住了要走的她：“为什么？不叫我豹子了？”
    “豹子。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