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卷-宫廷斗心 [31]-看阴谋阳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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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来临时,天竟然阴沉了下来,云翳的天空下,空气沉闷得让人难以呼吸,偶尔的秋风飘卷,却依旧带不走这大片的沉重。
皇宫朱红色的宫墙,昂然耸立在这片阴云之下。几辆马车在宫前停了下来,车上分别下来几个身着暗红或降紫色官袍的大臣,在一一拱手客套了几句后结伴步入皇宫。
又一匹赤色马拉的车停了下来,车上率先下来一个青衣俊美的少年,落地后迅速回身朝车内探出了自己的手。一只白嫩柔软的手从车内探出,搭在了青衣少年的手上,青衣少年轻轻一带,一个杏红衣裙的女孩被带了出来。
一落到地面,立即就出了恶言:“以后谁再逼本公子穿这种衣裳本公子把谁往死里整!”
这一男一女正是叶岚羽和荀雅风,叶岚羽利用半天的时间将毫无形象可言的荀雅风大大改造了一番,只是终究是改得了外貌改不了内心啊!看着荀雅风一身贵族小姐的装扮,却依旧是痞里痞气的样子,叶岚羽看着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牵着荀雅风的手,叶岚羽低声警告:“今天你可是我红颜知己的身份,在君主和百官之前得注意自己行为,把你那公子形象好好收起!至于到时候该怎么做,今天都有人教了你。”
“是~公子!”荀雅风暗自咬咬牙,强迫自己说得娇滴滴,表面上娇羞无比、温柔顺从,心里却将叶岚羽绞杀了千遍,尤其是想起今日遭到那三个老太婆的调教,她更是一肚子火气,努力压制着怒火,自我劝慰:君子报仇,一日不晚!你叶岚羽到时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本公子搅得你明月楼天翻地覆,看你死不死出来!
叶岚羽听着荀雅风这般转性的声音却是受不了了,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马蹄声自身后传来,不到片刻功夫,一匹毛发雪白的马儿自荀雅风和叶岚羽身边经过,扬起满地尘土。白马上,端坐一人,如墨发丝半束半披,策马而过,披散的发丝顺风飘逸,白衣不沾纤尘,飘逸若仙。
荀雅风被灰尘呛得直咳嗽,愤愤道:“哪个杀千刀的!急着赶集啊!”
叶岚羽替荀雅风顺了顺气,笑说道:“那人风儿应该认得,他是北夷七皇子、安逸王。”
“什么?”荀雅风的身子一僵,眼珠子将叶岚羽扫了一圈,心中打定了一个注意,于是装作了然的样子,不再说什么。再次看看叶岚羽,竟看到叶岚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凝重之色。
荀雅风忽然也意识到了事态不对,楚千寻作为北夷使臣,本来今日是不该出现在庆功宴之上,为何还会来?而且还是快马加鞭地驱马直驰入宫……联想起昨夜偷听到果亲王与莫一月的谈话,荀雅风的心猛地一跳,看向叶岚羽的眼神多了些担忧:若果亲王和莫一月趁今夜谋反,那小叶子师兄不是凶多吉少?
察觉到荀雅风的担心之意,叶岚羽收敛了多余的神色,柔和笑道:“我估计果亲王没那么容易屈服,只是不想他动作这么快……不过风儿别管那么多,不论发生什么还有师兄。”
有你?你能把本公子穴道解了就不用你担心本公子了!果亲王虽厉害,但强得过我们二人的联手?荀雅风翻了个白眼。
然而叶岚羽却不是荀雅风这般想法,他只是不想让荀雅风参合进来,而如今带了她来,事情变化又如此之快,他所能做的只是不要让她引起果亲王他们的注意。只是荀雅风本不是个安份的主,那就只有强行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少生事了。除非到了必要时刻,他才会解去她的穴道,让她逃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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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摆于皇宫御花园,时值秋夜,天气虽然凉了些,但在红色烛焰下却显得暖意洋洋。灯火通明,穿透了整个御花园,从高处俯看,竟有些似金色长龙摆尾,横贯其中。
宴席庭园皆满,灯火明亮、觥筹交错、歌女放歌、彩娥纵舞,丰功伟绩尽付谈笑之间。
灯火阑珊的青石拱桥,衣冠华贵的果亲王倚栏举杯畅饮,小童替空盏添满了琼瑶,又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其侧。
“荣华一期酒一壶,时运不济羡飞雄。”流水击打声如鸣佩环,清脆悦耳,银色酒盏自一只有力苍老的手中倾斜,剔透的液体沿银壁倾斜而下。
一道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站到果亲王身边几步之遥,仿佛从地下升腾起的阴冷之风席卷而来,果亲王的酒童畏缩地向后移了移。
“见过蛊皇大人。”果亲王直起身子朝来者一拜,又举起酒盏,敬道:“伏敬蛊皇大人一杯。”
莫一月抬手示意小童斟酒,两人对饮间已完成了一番交谈:“果亲王今日气度不凡,本皇也先敬你。”说着,抬手将琼浆饮下,随手一扔,酒盏回到小童端的托盘上。
“多谢蛊皇厚爱。”果亲王眉眼间笑意浓浓。
一番看似平凡的敬酒交谈,实际是暗藏玄机。于湖岸边同一群官员饮酒畅谈的楚千寻暗自斟酌一番,已摸清果亲王和莫一月谈话间的深意。当下神色一闪,客套地同身边官员交谈几句,随后不动声色地抽身离去。
不多时,一声吆喝响彻御花园:“皇上驾到——”
顿时间,文武百官齐齐转身面向从拱门而来的明黄身影,随后接二连三地跪下,同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袍加身的李待不怒自威,眉宇间霸气尽显,却没了往日身为太子的仁慈感,声音中阴鹭霸气尽显:“众爱卿平生!”
“哎呦……”荀雅风正要起身,却被脚下的衣裙绊倒,眼看着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带了起来。
只听叶岚羽在嘹亮的“谢陛下”声中低声道:“这都能被绊倒……”语气中半是打趣半是关心。然而在荀雅风看来,这一切都怪到了叶岚羽身上:要不是你的什么鬼主意,本公子现在就在妓院逍遥!左搂右抱的,哪会在这里拜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老祖宗”,还差点摔倒?这些你都给本公子记住!待回去本公子就拆了你的明月楼!
李待——南阳新君康帝在侍女的搀扶下于御花园的“凉雨亭入座。紧接着是苗疆蛊皇莫一月、地位尊贵的果亲王和作为南阳上卿的楚千寻。
凉雨亭之下,左下第一座是南阳当朝丞相、明月楼明月公子和化身为明月公子红颜知己的荀雅风。一下坐席皆按地位尊卑而排开,一些小官员则坐到了各处的小角落。
蛊皇莫一月举着白玉杯起身向上位的康帝道:“今日康帝登基,本皇特备了份大礼祝贺康帝登基之喜,”挥了挥衣袖示意自己的侍从下去将贺礼呈上,又道:“这杯先敬康帝!”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荀雅风对叶岚羽小声耳语:“小叶子师兄,以前听苹果说,有些蛊毒可以混合在酒液里,这个蛊皇会不会在我们的酒里都下了蛊?”
“蛊皇是没那么多功夫给无关的人下蛊,这个风儿可以放心。”叶岚羽顺手夹了一块奶糕给荀雅风,笑得两眼眼弯弯。
“唔……”荀雅风张口咬下香喷喷的糕点,唇齿不清地道:“好吃~”
“来喝点这个。”叶岚羽又端起席上的琉璃杯,甘甜醇香扑鼻而来,“这是茉莉花酒。”
“真甜~”荀雅风仰头喝下,觉得味道极好,立即抱着琉璃三角杯喝得不亦乐乎。
或许是叶岚羽和荀雅风处于大多数人之上,且举动暖昧,两人又是俊美、娇俏。下方立即小声议论了起来:
“明月公子年十五就有如此丰功伟绩,如今还抱得佳人在怀,实属少年英杰。”
“明月公子俊美无双,气度不凡,又居丞相高位,的确是不少少女的心仪人。”
“听说明月公子风流万花丛,如今也不知身边多少红粉知己。不知这个打扮与外貌不凡的女孩又是何种身份。”
“女孩相貌无可挑剔,只是……”此话未出,便被耳力敏锐的荀雅风听去了,荀雅风当即眯着一双杏目看了过去,很成功地封住了那人的嘴。
康帝也注意到了如此美玉佳人,两眼放光地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荀雅风,向叶岚羽迅问道:“初月,这就是你所说的红颜知己了?朕看着觉得甚为舒心呢!不知她是何处人?”
叶岚羽揽着荀雅风的纤腰微微垂首后道:“家婢闺名若风,原东硕青楼清倌头牌,初月已替她赎身做了初月的的婢女。”
“若风到是个好名字,”康帝双目一眯,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不过既然是家婢,今后过门也可以为侧,朕欲意立朕的皇妹怡乐公主为丞相的正室。”
康帝才登基,便想到了用联姻拖住明月公子为他效力,由此可见,他也的确不是个好惹的君主。果亲王的眼神因为康帝的此番决定明显深邃了下来,有意无意地朝莫一月那边扫了几眼,见莫一月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果亲王这才放松了下去。
侧室?荀雅风很鄙视地看着康帝,心中骂道:本公子的命运还由不得“大叔”你来决定!不过……转眼扫向叶岚羽,心中玩心大起:要你给本公子穿女装!本公子连同上次偷窥的事一并算!
叶岚羽听到康帝的话后身子轻微颤抖了一下,手下用力揽了揽荀雅风,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声音朗朗,响彻百官耳边:“弱水三千,初月只取其一瓢。若风虽为婢女,但在初月看来,她便是初月最心仪的人!初月许诺要全心全意待若风,同她白头偕老。怡乐公主贵为公主,千金之躯,怎能与他人共享一夫?还望皇上不要委屈了怡乐公主!”
一席话说得情深意切,调理清晰,字字珠玑,叫人无可反驳。当即,百官议论纷纷,说明月公子用情至深,不愧是人中英杰尔尔。更是有不少怀春少女为叶岚羽的一席话而激动地芳心嘭嘭直跳。
一直静观其变的楚千寻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岚羽,一双幽深的凤目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光辉,扫向还没怎么注意看过的荀雅风,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眸子微眯,显得有些迷惑:若风?没听说过明月公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佳人呢!
凭感觉,楚千寻可以感觉的出,叶岚羽今夜说的话半真半假。对于若风的身世,他定是隐瞒的了,至于动情的话……那毫无疑问,是发自内心!真是想不到啊,世人皆说天下两大风流公子——北浅醉、南明月,万花丛过,花不沾身,皆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个妖冶惑人、另一个潇洒俊美。明月公子竟然早已有了心仪之人……
“小叶子?”荀雅风被叶岚羽的一席话给震惊了: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吧?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小叶子师兄什么时候有了这方面天赋?
只是神经大条的荀雅风终究不明白叶岚羽的心思。叶岚羽看着荀雅风迷糊的眼神,心底叹了口气,难得说出他的想法,想借机向荀雅风表白,只是他这个师妹终究是不明白他的用心啊……或许他现在对荀雅风还只是喜欢,但师傅曾说过——感情是要培养的,时间可以增进一个人的情感,亦可以淡化对一个人的感觉,当中你要如何选择,就看自己的了。
康帝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很恼火叶岚羽的推辞,这不仅让他打的算盘落空,且看百官的神情,还让他挂上了“乱点鸳鸯谱”的招牌。作为一国之君,这让他颜面何堪!
“礼到——”伴随着尖锐的吆喝,一个黑袍男子手捧一只精致的匣子小步奔上,最后于凉雨亭跪下。
如此一来,无声地化解了康帝的尴尬,莫一月起身示意下人将匣子呈上,继而双手平举胸前递给康帝:“此白玉匣内之物还请康帝亲自开匣查看。”
灯火之下,白玉匣泛着温润的光泽,叫人看着就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如此精致小巧的匣子内定不会是凡物。
百官引颈,瞪大了眼睛望着上方,均期待着开匣后的第一景象。然而康帝并不急着打开,接过匣子后轻轻抚摸了一番,最终说出了一句让大半人失望的话来:“如此精致的贺礼,朕还是晚些自个回寝宫赏识吧!”
“皇上……”果亲王料定这匣子内暗藏玄机,说不定还是莫一月为他谋反所备的,怎能由得康帝如此推辞过去?当即要说什么,却被康帝打断,康帝一手示意果亲王听停下,一边朝莫一月笑道:“劳蛊皇费心了,朕也有份大礼要回赠蛊皇呢!”
在果亲王阴沉的、百官失望的、一些人庆幸的眼神下,康帝命人取来了一只泛着寒芒的玉簪。
一只玉簪而已,在场人却是心思各异:有不屑的,有不解的,有好奇的……
莫一月的黑袍当即颤抖了起来,玉手发抖地指向康帝,声音中尽是惊愕:“这簪子,你哪得到的?”
果亲王气息一凛,眼神狠厉地射向康帝,袖袍下的双手死死拽紧,指节骨发白。
莫一月的激动,果亲王的狠厉,康帝的不明笑意,楚千寻的勾唇,叶岚羽的疑惑,荀雅风的好奇和百官的不解,一时间,仅仅为了一只普通的发簪,暗中风云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