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起身离开，却被他一手捉住手臂，他的力气真得很大，攥得她生疼。她无奈，只好蹲下来与他平视，“你先放手，我帮你找太医啊。你疼得这么厉害，再拖下去会出事的。”
    他只是紧攥着她的手，死咬着牙关，却不肯发出半点声音。苏岑看他额角青筋隐隐浮现，鼻息间喷薄的气息浓重压抑，知道他定是痛的厉害。心里恨死了自己，要是郑景昀没有走掉的话，兴许还能帮他诊断一下，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只会把他气得发病，却不会看病问诊。
    “实在痛的话，你咬着我的胳膊好了，我很耐疼的，你放心。”她挽起棉袖，将手臂伸到他的嘴边。
    南宫谦震惊地抬头，正对上她诚挚的双眼，她一脸正色，没有半分犹豫和退缩，皓洁的藕臂在夕阳的余晖下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润泽妖冶。
    他的脑中竟然冒出一个念头，怎么能说她是未熟的青苹果呢。
    脑中混混沌沌，错乱的片段和她的面容交织，他分不清哪些是记忆，哪些是他眼前的现实。
    那双剔透晶莹的眼睛不断的在他脑中闪过，嬉笑的，惊恐的，哭泣的，依赖的……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令他无法摆脱。
    他终于无可忍耐，一把推开她，似乎这样就可以挥去那些萦绕在脑中的与她有关的画面。
    苏岑本就是半蹲着，被他猛力一推，重心不稳，险些掉到湖里，幸好她的手及时攀住了船沿，才不至于被他甩出去。小船因为这剧烈的冲击，在水中不安的摇摆着。手心和粗糙的木头急速的摩擦，火辣辣的疼，她也顾不得，担心地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正闭着眼睛，双手平放于腿上，平静地坐在那里运功调息。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苏岑觉得他是故意在耍她。
    可是，无论是怎样，看着他的面色一点点趋于缓和，痛苦的神色渐渐消退，她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她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一盏茶的时间里，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吵着他运功。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总是给人一种姿态翩然，风姿华彩的印象。每一个表情，每一种神态，每一句话语，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与他气质极为相近的淡然神韵，像是田野上的缕缕清风，那是一种不张扬的迷离。
    而今天，她第一次看到没有刻意束缚自己的他，真实的他。哪怕只是短短的时间，她最起码知道，他也会痛。
    她只是觉得遗憾，他便是痛也强忍着。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在她面前，他可以不必那么辛苦的伪装自己。他，可以真实地做自己。
    “在想什么？”
    “在我面前，你不必那么累的。”苏岑下意识地张口答道，说完才发觉不对劲。一抬头便见他正一脸讶然地望着自己，额上还有点点尚未擦拭的汗湿。
    捏了捏掌心，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我大概说过几次了，自己也记不得了。我原以为这种话说多了就不会紧张，没想到每次心都跳得好快……就像你听到的和看到的那样，我很喜欢你，所以，你大可以在我面前卸掉那些厚厚的盔甲，难过痛苦都可以表现出来，因为，我不会伤害你。”
    隔着一个小小的方桌，南宫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水波微动，小船轻摇，她的眸子映着夕阳的余辉，星星点点，灿若星辰。
    “我知道你有心结，但其实如果我们不去刻意想那些东西的话，也可以相处的很好，对不对，就像今天这样。或许可以一起下盘棋，聊会天。我不要求别的，只是希望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可以轻松自在一些，可以不必时刻戒备，可以做回南宫谦。你真的可以完全的相信我，放心的依靠我……本来我想说可以帮你些什么，可是现在想想，除了这些，我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帮的上你的。”
    “这些时日，你便是在想这些？”
    他突然转了话题，苏岑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不由开心起来，“你是关心我的，对不对？”她这几日把自己闷在房里，他竟然注意到了。
    南宫谦微微拧眉，“什么乱七八糟的。阿诺说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想这些东西？”
    “啊……这样啊，”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是今天听阿诺说，才知道的。苏岑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对啊，想得很清楚很明白。”
    南宫谦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得很低落，他下意识地别过脸，不去看她眼底的落寞，“……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他是有过犹豫的，可是，似乎某些事情就是注定的。既然你坚持要走这条路，那么结局好坏都是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