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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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dair对这个室友真的很不满意:话说你如果在宿舍内如此没有存在感,又何必住进来?说实话慕宇屋内只放着简单的日常用品,可他生为一个绅士还是不至于侵犯属于人家的一半空间不是吗?
    不过刚刚这样想就用行动打破了绅士形象。Adair看见乔的枕头底下有一本书,不像是图书馆的,边上没人,便毫不绅士地抽了出来。
    慕宇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便看见Adair装模作样地拿着他的那本《诗经》在看,手里却捏着两张照片。慕宇站在他面前,冷冷地道:“Giveittome。”
    Adair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慕宇青白色的脸,以及紧紧抿着的唇,忽然意识到这是在生气。不禁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乔,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慕宇有点吃惊地抬眼:“YoucanspeakChinese?”虽然Adair的语调如一贯的外国人说中文,说不出的诡异好笑,可在异国他乡,有一个人能用中文与他对话,突然闯入的那种亲切与欣喜让他平复了之前的不快。
    Adair家中祖父、父亲皆为英国在华大使馆工作过,祖父年老归国,父亲又去了东方的那片土地。其祖父是一个业余的汉学家,家中不知道搜罗了多少来自中国的玩意儿。他一直以自己能说中文为荣,学校也因此安排他与乔同宿舍,谁知道相处一个多月两个人对话不超过三句,白白浪费了他的口才!
    “Ofcourse!我祖父是中国通!”他打了个响指,眼中是热切而骄傲的光芒。明明27岁的苏格兰男子,一脸浅色的短短的鬓须,站起来比慕宇还要高一个头,手舞足蹈起来却显得很……幼稚。
    把书递还给慕宇,Adair却显得得寸进尺了,拿着照片很暧昧地问:“她是谁?Whatabeautifulgirl!”
    “我姐姐,Mysister。”照片中是思羽站在窗边,微低着头,一身旗袍,完美的侧脸。
    “Thenwhataboutthis?”Adair明显有点失望,指着另一张照片上看起来很英俊的男人继续八卦。慕宇呼吸一窒,终究淡淡回应:“Afriend。”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把照片拿了回来。
    从此Adair算是黏上了慕宇了。
    自从那次他偶然地发现了乔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就忍不住窜到他身边去,或拐弯抹角或直白地问他各种问题。同食同寝,同学同行,连他从来不参加的社交活动也强拉着带去了好几次。他这副我们很熟的样子哪有半点英国人绅士而有分寸的样子?只好归结为个人特质。
    慕宇并不愿与人走得近。异国异乡,重新开始,连何梦与若步都少联系。到如今,她们无论如何,是幸福的。但面对主动靠过来的关心与亲近,又不由自主地觉得暖。就是在这般微妙的情绪中,与Adair朝夕相处。
    Adair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如今对于慕宇的书是随意刨取,可看了两句就扔下,颇为沮丧地问:“乔,What’sthemeaningofthis?参、差——荇、菜,Isthereanyrelationshipbetweenthiskindofvegetableandlove?”
    慕宇还在Adair的怂恿下办了一份小报,半月一期,每期主要内容有《诗经》中几篇的译文以及解读,另外附上一些中国古代传说的简短翻译。每期只印一百份左右,Adair兴奋地和猴子一样,每间宿舍跑去分发。这份报纸的文字、策划皆是慕宇,可配图、排版、印刷可都是他的功劳,也颇为值得自豪。
    人心孤独,所以易被俘获。
    提笔给姐姐写信的时候,自然会报平安,这边的生活安宁得超过他自己的预期。
    时空也能转换,相隔万里仿佛孤独百年。之前种种,事如春梦了无痕。
    有时候想起在南京遇见过房微与白子龄,仿佛如幻影。
    连想起这些年里和那个人的纠缠,也如同看过的一场电影,散了场也就散了。
    只剩下笔下的信是真切的,只剩下遥远的故土是真切的,只剩下将收到信的姐姐是真切的。
    信中说我在这边有很好的朋友,圣诞放假的时候我将和他一起游历英国,之后与他一起回他苏格兰的家中度过假期。
    英国村镇处处风情不同,因为它们从事的行业千差万别。兰开斯特出产靴子和袜子还有打字机;诺丁汉出产蕾丝;布拉德福德出产羊毛,德裔犹太人对此地影响甚大;考文垂出产汽车;谢菲尔德是餐具,丹迪是黄麻,等等。(1933年的英国内部差异化十分显著,不过这种参差百态很快就会被工业衰退、消费主义抬头以及广播业的发展终结。)
    慕宇在火车上抱着凯恩斯之前出版的《货币改革论》(1923)与《货币论》(1930)慢慢地啃。
    英国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尚未喘息恢复又遇经济危机,自1929年起世界经济大萧条,英国的就业率更是不断下降,仿佛得了慢性病,经济久久不肯回转。经济学界哈耶克与凯恩斯的理论大论战如火如荼。他之前不过是耳闻,如今专研这一专业,自然是需要好好了解的。
    对面一只手抽走了他的书:“乔,你太用功了,不要看书了。”
    “那看什么?”慕宇礼节性地顺着他的话说。
    “看风景,and,看我。”Adair开玩笑。而慕宇对于这种英国式的幽默并不如何感冒,但很配合地笑了一下。
    Adair本来是在开玩笑。
    可他微微一笑,竟然如雪之乍融,花之初绽,眉目弯弯,宁定的纯黑的瞳仁顾盼生辉,光华难掩。这些形容Adair都是不知道的,但他能感受到,仿佛,仿佛……对,仿佛《PrideandPrejudice》中Darcy注意到的Elizabeth的那双眼睛。
    Prideandprejud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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