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里若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只能是：思羽要与秦越结婚了。
    慕宇大概没料到，姐姐除夕没有和他一起，居然不是为地下党，也不是为了黄金荣。却是在秦越的小房间内过的两个人的除夕，直接把这个弟弟给“忽视”了。
    是思羽主动提起要去秦越的住处过除夕。秦越知道思羽的小心思，是怕他过年太素净，必然会带大量的物品过去。她照顾人都是这么的不动声色，不让人尴尬。不过，秦越早不为衣食居所之简陋而尴尬了，在思羽面前也是如此。
    不过秦越猜错了，思羽带的，只是一盆水仙花。浸在水中，溶溶地开着花，素雅芬芳。花就搁在秦越的书桌兼饭桌上。
    饭桌上，思羽问了一句：“秦越，你说过等我三年，还算数吗？”
    “算数。”何止三年，余生的每个三年，他都愿意用来等。
    “那么别等了，我们现在结婚吧。”
    “有什么新消息吗？”秦越稍稍警觉。第一反应：有什么命令下来，两个人的身份需要更好地对应了。
    “对，新消息，我想向你求婚。”思羽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竟然人比花娇。这两句对话，与两年前秦越的求婚一模一样。
    “你……”秦越这会儿只如一个傻瓜，完全痴了，呆呆地看向她，居然没有半点心情波动。
    思羽把手覆上他的，慢慢道：“秦越，我向来冷淡，除了宇儿，别人都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也不可能为谁而疯狂。但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却想为你疯狂一次了。你懂吗？”
    秦越完全说不出来话，继续听着思羽的表白：“你从认识我，见到的都是我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脸毁了，贞洁毁了，每天工于心计，不折手段……在我最不值得爱的时候，你还是这样地等我。我一直以为我是保护别人的，有你在，我有了被保护的感觉……秦越，你愿意娶我吗？”
    听到了最后几个字，秦越才明白了似的，傻傻地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他捧着思羽的手吻着，瞬间泪如雨下。又抬头去看思羽，相对着笑。思羽见他又哭又笑的样子，给他擦泪，嗔道：“傻瓜，我……可以叫你老公吗？”
    秦越送思羽回去，漫天新雪，简直都是为他下的。到了思羽住处楼下，秦越持着她冻红了的手，道：“我怕放手……明天一觉起来，发现这是一个梦。”
    “那就不要睡了，一直醒着就好。”两个冷静自持的人，居然犯傻似的牵着手在街上走了一夜。他们之间，今生今世的浪漫，再没有能胜过这一日的了。
    后来，秦越问过，为什么忽然如此感性且主动，思羽淡淡道：“秦越，你知道吗？当宇儿醒来的时候，我无比感激上苍，原来一切都是恩赐。所以，你也是。”
    经历生死，才能了悟。
    去干爹家拜年，黄金荣听得两人的喜讯，当即把给两人的红包加厚了一倍，且包在一起，指着其他人，笑道：“大过年，你们这一伙人凑起来说的好话，也不比他们两个说要结婚来得让我高兴！”
    两人结婚，是由黄老爷子亲自主持的。一桩喜事，其实也有很多需要平衡之处。慕宇少不了会见黄老爷子，思羽干脆让慕宇特地拜见了干爹，表达谢意。慕宇如芝兰玉树，俊秀翩然，言辞得体，颇见风骨。黄金荣见了，颇为喜欢，也不顾忌，笑着唾了一口，：“原来我还以为是什么脂粉味的东西，原来是这么个漂亮的年轻人！不错！也是，我女儿的弟弟不能差到哪里去。以后，少给你姐姐招乱，记住，男人做事，要是纠缠反复，成不了什么料子！”慕宇听了他的教诲。
    新婚，秦越搬到了思羽的住处，但原来那房间却仍然留着。半年前那家房东搬家，把几间简陋小房间，干脆低价都卖给了他。那地方偏僻，偶尔拿来照应到上海的同志，还是不错的选择。
    慕宇到姐姐的住处，如今反而和做客似的。思羽沉静淡然，但那种如沐春风的幸福是遮掩不住的。慕宇盯着秦越，相当“不悦”，道：“姐夫，你们俩结婚了，从此不要我了。”
    秦越这些天来一直有种飘在云端的痴然，此刻逗他，他只是有点腼腆地笑，红晕居然从他微黑的肤色中透出来，慕宇拍手笑：“黑脸包公真的脸红了！”
    姐姐居然瞥他一眼，理所当然地笑道：“宇儿，他是你姐夫，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慕宇捂着心口，“嗷嗷”地喊疼：“姐姐，我心口都痛了，我才好几天，你就迫不及待地和别人你侬我侬去了！”
    思羽与秦越相敬相安，被他用你侬我侬来形容，思羽都微微脸红，来了一句：“他不是别人。”
    终成正果。慕宇看到姐姐终于有了归宿，那种满溢的幸福感不比姐姐与秦越少。他们相爱了……想到心里就是温暖的安慰。故意夸张，各种鼓动打趣轮番着来，开他们的玩笑，把姐姐的蜜月都弄得有点闹腾。
    其实思羽与秦越，夜深的时候，仍然并肩坐着，两双手握在一起，已经很幸福了。思羽将头靠在他肩上，慢慢道：“你看宇儿，若他也能幸福康安，该多好。他现在算有女朋友了，何梦那个女孩是很好，只是……”
    “避不开的，思羽。我避不开你，他也避不开严彻。”秦越握着她的手，“我以为，我这一生就这么等下去了，原来你没有那么狠心。”
    “我怕组织上又派你去做别人男朋友，又想留你在身边，所以就狠心和你在一起了。”原来思羽不止缜密冷静，于口齿伶俐这一方面也远胜于他，看来这辈子都该受她管教了，秦越却笑了起来：“所以，慕宇也会好的，他不会比你更狠心。”
    知味阁重新开张，当天却没有做别人的生意，按思羽要求，只把申报的部分领导，同事请了来，围了整整两桌。思羽与慕宇一起招待，席间主编盯着思羽看了半天，愣是没有认出她是当初那个到报社威胁他的女子。思羽从容给众人斟酒，一顿饭宾主尽欢。
    此后上海的记者文人多爱到此地来吃饭，即便需要提前一周甚至更早预约，也不愿错过。慕宇却因此，认识了不少的新闻界前辈，受教不少。
    思羽结了婚，为慕宇的主业副业都铺好了路，算是岁月安好了。只除了一件……严彻。
    当思羽收到严彻的新婚贺礼，看着首饰盒夹层内的东西之时，狐疑之中有微微的惊喜。又看向秦越，秦越摊开两手：“这事，或许该问慕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