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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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有如此长假,可以留与严彻,来与慕宇“相看两不厌”,但那些每日里需应对的虚情客套把严彻烦得不行。以往他倒是能打起精神来虚与委蛇,现在却觉得那群人怎么那么无聊呢?浪费这大好长假,不然的话他与慕宇有多少好时光啊!
慕宇倒是转性似的,催着严彻到严府去:“再怎么说那是你父亲,若是别人来访,你这个当儿子的不在,别人问到你的父亲,他怎么办?”
严彻故意装着不认识慕宇似的,仔细地盯着他看,道:“哟,慕宇变得这般贤良?”
慕宇调转头去,不理他。与他住在一起,这般说话……习惯了。他对姐姐的诺言还在,两个人共同的期待还在,无伤大雅的玩笑,就随他去吧。
调侃归调侃,他还是带着慕宇回去。他的婚事,因了思羽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提。如今把慕宇带过去,却是一种声明。今生,除了思羽,他不会娶别的女人了。
春节期间为亲戚朋友往还拜年,客来多携礼品,前往拜贺,待客必请喝“元宝茶”,(是为茶内放上青果或茶盖顶置青果一枚)又必请吃酒饭。严彻才不管这虚礼,不想慕宇做得色色周到,大年初二带着礼品与严彻回严府。
严辄本来心里颇为焦虑,因为这个儿子连年夜饭都吃得不欢而散。这下见了儿子,笑得格外欢畅,俨然有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模样了。但是看到慕宇,一张脸就有点扭曲了。(严彻对房微说的爱慕宇之事,房微自然不会不告诉严辄)
房微已和父亲在严府做客了。当初避祸出国游玩,如今见到严彻还有点发怯,收敛着,含羞带笑,倒是有了娇俏的意味。严彻一眼扫过去,房微不禁有点脊背发凉。房微和他打招呼:“表哥,新年好!”他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只怕难好,你和你那个父亲,要是再敢有什么动作……小心些。”
严彻本来有点担心慕宇,却见慕宇风过无痕般,与房微以礼相待,与严辄絮絮而谈,有礼而不拘谨。小宇果然成熟了……严彻看着他,有点感叹。房微一直悄悄打量慕宇,有严彻在,不敢明目张胆,但眼里还是有怨气与探究的意味。慕宇忽然地回看了她一眼,却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如清水中的刀子。极短,下一眼便是那个温良无害的乔慕宇了,双眼似两尾悠游的鱼,美得让人不忍伤害。房微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止不住的一阵心虚。
听了慕宇的话,严彻好几日在严府泡着,和严辄的那些同僚,朋友周旋应酬。慕宇一直在他身边,他介绍起来便说:“这是我小舅子呀!”他和思羽订婚的事情说不上路人皆知。但认识他的人都知晓的。便问起了未婚妻,慕宇道:“姐姐去英国留学去了,姐夫如此优秀,姐姐说要好好提升自己,待两年后回来完婚。”(思羽被绑架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应酬完了父亲那边的朋友,还得应酬自己的朋友同僚。一个字,烦!烦不胜烦!但严彻还是应对得妥妥帖帖。徐恩曾办的新年舞会,严彻与慕宇同去。慕宇爱中山装,且偏爱浅色系,一身米白色中山装衬得如风中秀竹,清雅而自有格调。严彻为了与他对应,穿的是一袭黑色中山装,勾唇一笑,英挺之中居然有绚烂的颜色散发出来。
刘奕穿过人群,来严彻身边,问:“怎么不见你那位光芒四射的未婚妻乔小姐?”
严彻便说她出国留学去了。刘奕狡黠的目光一闪,道:“那么是我看走眼了,过年前在黄金大戏院(注:此乃黄金荣的产业,1930年初开业),我倒依稀看见了乔小姐似的,身边是个年轻男人,那么不是乔小姐了,我说怎么她看电影反而不是未婚夫陪着呢……”
“真的吗?你确定?”慕宇问的突兀了,提到姐姐他实在难平静下来。严彻轻拉了他一下,慕宇回过神来掩饰:“刘先生这话说得不该,姐姐在英国呢,怎么会和别的男人出现在上海?”
——那个和思羽在一起的年轻男人,是秦越。
他们和他们,如今处在两个平行世界之中。
五位左翼作家被捕之后,乔文晗对思羽道:“组织要求我们对此作出检讨。虽然我们没有接到任务与他们接洽,但在上海出了事,我们难辞其咎。”
“是。”思羽点头。没有探到有叛徒告密,及时通知转移,本身是地下/党人的失误。这是所有人的失误,包括自己。何况这几位皆为高才之士,对党而言损失巨大。
“组织安排了一位同志来协助你,来自南京,你和他,对外,以情侣身份吧。他是一个新同志,之前做的是发展学生的工作,你要帮助他。”
“好。”思羽如今说话很少,却越来越有掷地有声的气势。她也未如何,但字字句句都是坚定。
接头是在干爹的黄金大戏院。看电影,两个相邻的位置,对方带一朵玫瑰花。
思羽坐在位置上,那个人到了,修长的腿,还站着。她透过面纱自下而上抬眼看去。电影已经开场,黑暗里思羽依然一眼认出了他来。即便面目模糊,那双眼睛如寒星一般,熠熠生辉。
“乔小姐,送给你的。”说着顺势坐了下来。
“秦越?”若说思羽不惊讶,也是不可能的。
“你不会连自己的男朋友都不认识吧?”秦越难得的一句打趣,算是解开了两人之间稍稍尴尬的气氛。
是一个罗曼蒂克的电影,爱得死去活来。这种气氛实在适合情侣们。已经听到观影的小姐们微微的啜泣了。思羽面纱下的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两个人皆微微倾侧着身,听对方说话。太像一对情话不断的情侣了。
“怎么是你?你还没毕业。”
“多谢慕宇的启发,我也提前毕业了。”秦越在学期末的时候也申请了提前毕业,学院通过了。
“不要提他。我和他断绝关系了。”思羽说得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中午吃的东西味道如何。
“何以这么苦自己?”秦越隐隐心痛。伤人终自伤,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思羽没有回答。两个人默默地看了一阵电影。其实,什么内容,全没入眼。
“他,知道你的身份吗?”思羽终究问了一句。
秦越没有说话。思羽转头去看他,他在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