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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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见这芬芳,埃及王渐渐平静下来,脸上居然浮出了一个微笑,只是神色间还有些迷惘,“我常常站在这里,风会越过树梢,吹进来,静悄悄地,留下一屋子的香气,我就知道,可伦还在啊!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离开过,对吧?”
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风里等着吗?等着可伦回来?傻弟弟,傻弟弟,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弟弟?你还是我的弟弟德卡吗?
佩特拉女王勉强笑了笑,“好吧!”她抹掉眼泪,深吸口气,“风里确实有股香气——说不定是可伦在安慰我们的心!”
话一出口,姐弟俩相视而笑。
“我希望你快乐,德卡——只因你是我心爱的弟弟!”
“我一直都挂念你,王姐。”做弟弟的最后说。这句话足可以让他的姐姐心满意足了。
有喧哗声从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侍女们大惊小怪的尖叫从敞开的宫门闯进来,法老皱了皱眉,“你忘了关门,王姐!”他说。
“可刚才还是安静的,”佩特拉女王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埃及王快步走出去,差点与匆匆赶来的侍卫官撞个正着。“纪斯卡多!”他不悦道,“外头出了什么事?都撞邪了吗?”
“河面上飘了个奇怪的东西!王!好象是具尸体,不过它不是顺流而下,是逆流往宫内运河方向飘过来……”
法老没等他说完就将手一挥,示意他停下。“纳芙德拉!”他扬声叫道,“纳芙德拉!”
女官长大概也一时兴起去凑了凑热闹,所以隔了一会才出现在法老面前,“王!”她俯首应道,“您有何吩咐?”
“叫侍女们安静些,王姐会觉得吵闹!一点小事就乱成这样,平时是怎么训练的?让她们各归各位,不许再胡闹出声!”
“是!”女官长是何等乖觉,立刻便知晓法老现下心情不好,她不敢多言,垂手退了下去。
“今年怪事真多,看来我该操办一场象样的祭典来讨好神明了,”法老转身朝佩特拉女王说道,“王姐,你慢点儿回孟菲斯,我要劳烦你主持祭典!”
“好,德卡,”女王回答,“我会准备的。”
法老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纪斯卡多,”他终于说,“跟我去瞧瞧那个新来的麻烦吧!多半是死尸,你去叫两个卫兵,或许要下水去,另外再通知城中的法官,无缘无故出现尸体,交由他做调查……”
他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运河与尼罗河的连接处,稍远的河面上确实是有个人形在漂浮,慢悠悠地往近处来。此时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只有几个该处的守卫留着,等候法老的命令。
“就是那个吗?”法老望了一眼,“果然是逆流而上,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风从北边刮过来,水流敌不过风力,漂流随风。”
现在看那浮动的人形,已不像方才那么遥远了。侍卫官用手遮在双目上,挡着正午的阳光,凝神细看。“要再近点儿就能分出是男是女了,”他说,“让他漂近些,再让卫兵下水……不过……我倒能看见他的脸……王,他也许还没死,我听说淹死的人是脸朝下的,而这一个,脸却朝着天空……他好象是个女的……皮肤很白,或许是在水里泡的太久了……啊!”
他忽然倒抽一口冷气,睁大了眼睛,瞪着水面上的白色人形,他想他认出那是谁了,随着人形越来越近,他心里盼念已久的喜悦也越来越真实,纪斯卡多激动得忘了继续罗嗦,只全副精神盯住那远道而来的“喜悦”。
“那是……那是………”他结结巴巴地说,“那是……”
埃及王冷冷接口道:“那是可伦!”
纪斯卡多诧异于法老的冷淡,呆了一呆,但法老已抢先跃入水中,碧波中只见一道水线向那人形划过去,他的动作那么快,纪斯卡多都来不及去端详王的表情(他很想将这表情留作纪念,回去讲给妻子听),久违了的王妃就已被法老抱到了运河边的水阶上。
炽热的阳光照耀着可伦,却没能给她一丝热力。她的双眸瞌得那样紧,好象永远也不会再眨动一下了。平静的脸庞上,德卡却注意到了她的忧伤。他什么也没说,在可伦身边坐了好一会儿后,才磨磨蹭蹭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然后,一直因为紧张而显得异常冷静的法老,终于笑起来。“可伦,还活着呢!”他朝侍卫官笑道,“纪斯卡多,可伦从另一个世界回到我身边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得救的!”
侍卫官也放心的笑了,他摒退了仅有的几个卫兵,自己也离开了临水阶。他要快点回家,去告诉阿汨,王妃又回来了!这宫里又要热闹起来了,禁忌的歌舞晚宴也会恢复,还有德卡王的微笑,今后会常常看见吧?阿汨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会露出怎样喜悦的笑容呢?
转过宫廊的时候,他最后望了一眼阳光灿烂的临水阶,在那儿,德卡王将沉睡着的王妃拥在了怀中。这相拥的两人,远远看来,像座连成一体的雕像。的确,命运的捉弄也好,阴谋诡计也好,都不能分开已合而为一的两颗心。
“可伦!”埃及王吻着妻子柔软的唇,低声唤道,“醒过来!醒过来吧!睁开眼睛,对我笑一笑,好吗?”
可伦仍是一动也不动,湿漉漉的头发映衬着秀美的脸蛋,毫无生气。这多少令埃及王有些失望,他微蹙起眉,紧紧盯着可伦,似乎想以拉神之子的天赋神力来唤醒妻子。
“可伦……”他叹口气,再吻了吻她,“我很想你……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