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周围弥散着潮湿的空气，还夹杂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让人闻了有种恶心的感觉。可是，我却不觉着，这里比起我而言，算是天堂了吧。我悻悻地想着。
    再见那个原本英姿勃发的男子时他已然变成了一副阶下囚的模样，垂散着的发丝随着地牢打开时吹过的微风稍稍飘起，脸上还残留着仅有的悲伤与淡然，身上也穿着洁白的囚衣，只不过，总有些地方残留着黑漆漆的赃物便是。这般看起来，还算是个未被用刑之人。看来收到的待遇还比我好得多。
    “桑落？”他见到我时的眼神很清澈，已然不像原本狡猾的眼神了。
    我知道，在他看来我也是个阶下囚，因为我还未曾遗忘那把架在我头颈上的剑。
    “告诉我，宝藏在哪儿？！不然我就要她死！”说着剑离我的咽喉又禁了一步。
    其实我想不明白为何他要用我来威胁卓灏，对他而言我什么都不是，更别提他会将宝藏的位置告诉他了，即便是我死那又如何，丝毫影响不到他。
    “你放手！”卓灏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惊讶的目光下，卓灏低了头，不知所措地看着脚下的地板。
    “凭什么让我放手？你要告诉我吗？”段墨痕试探性地问道。
    卓灏却道：“我想要和她单独说一些事，可以吗？”
    本以为段墨痕会拒绝，可他却答应了，放开了我，转身走出了地牢。
    很长一段时间，卓灏没有开口。我不知道是何事让他如此的局促不安，可是我能做的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心里莫名地从孩子的阴影中平静过来。
    总算，他开了口，讲了一个故事给我听，而这个故事就是段墨痕用我威胁他的原因，也是这个故事让我知道了我之前一直疑惑的东西，甚至让我吃了一惊。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皇子，他是皇上的嫡子，自然也就是太子。可是他的母亲却并非他的生母，他的母亲也有一个孩子，自然便想让自己的孩子座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她恐惧并厌恶身边这个孩子，并想把他毒死。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个万毒之毒——阴魂派的离魂散，于是就派人将离魂散偷了出来，偷偷给这个孩子下药。
    孩子自然中了毒，而且无人能解，为此，皇上当时便想要灭了阴魂这个门派。
    但此时，却有一人站了出来，说这离魂散能解，这人当时年纪甚小，大约也只有小太子那么大的岁数，皇帝自然不相信他，说他欺君，可是那孩子说了，要是他治好了小太子，那么就免了阴魂的罪，要是治不好，那么他就和阴魂同罪。
    看着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孩子，皇帝想了想，觉得反正当今世上也无人能救小太子了，那么还不如试试看，说不定那孩子真的是上天派来救小太子的。于是那孩子就住进了宫里。
    三个月后，小太子的病竟然真的奇迹般的康复了。可是，因为被下药，小太子的精神还是很恍惚，皇帝便让那个孩子留下来当做是小太子的玩伴，也同时免除了阴魂的责任。当然，只是几天进宫一次的玩伴，而且是秘密进行，因为宫中突然多了一个孩子自然是不方便。
    小太子因为害怕，绝望，而渐渐和其他的人远离了，交流的只有那个同他一般大的孩子，而且渐渐地他感觉到那个孩子可以给他带来温暖和臂膀，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告诉他，他总有给他解决的办法。于是信任慢慢开始增加。
    可是慢慢的，这种信任开始转变为一种依赖，而这种依赖也慢慢转变为另一种情感，而这种情感则是这个世界甚至天理不容的情感。
    “所以，你便懂了我为何在意你的生死了。因为我不想让他伤心，看到他伤心，我也不能安心。”这就是爱？是爱，比段墨痕那自私的爱要伟大的多。
    其实，我明白，岳陌尘与我都是一个时代的人，对这种情感并不是十分的排斥，只是理解。但是要说到接受，对于一个正常男子而言，确实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也知道自己的一厢情愿没有回报，可是……可是我爱他，我希望你不要嘲笑我，我也不恨你，你和他是天生一对，我自然为他高兴。他从前对我那么好，我已经无以为报了，所以，我现在还能做的就是替他保护你，仅此罢了。”他看着我，那目光让我有些许心酸。
    “我自然不会嘲笑你。每个人都有爱人与被爱的权力，我也相信岳陌尘也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不希望你为他而救我，你放心，段墨痕不会拿我怎么样，我自己就算是没办法脱生还是有办法不死的，还没你想象中那么的不坚强。至于你，我试着想办法让你逃走，拼了命也会的，既然岳陌尘能为你拼死沙场，我自然也会保护你，所以，你别讲说要保护我的话，应该是我来保护你才是！”
    卓灏看着我，呆呆地看着我，最后无力地笑了：“我好像知道为何他喜欢你了，你们太像了，也许只有相像的人才会互相吸引吧，我……根本配不上他。”
    我垂下眼，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只有爱与不爱，对于岳陌尘来说，他永远也不会爱上卓灏，不仅因为他是个男人，更因为他已经将卓灏定义为一个他要保护的弟弟了，亲情早已占据了他的心，爱情对于亲情而言实在柔弱不堪。
    我拍了拍他的肩：“不要那么想，不是爱情大过天，只要出去了，也许你会发现岳陌尘其实只不过是一处风景，他不喜欢你并不代表你就没人喜欢了啊。”
    卓灏看着我，微微眯起双眼，道：“真的，你和他真的很像，其实他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不知道为何，一听到这句话，我就顿时倍感心酸。也许是因为像他，也许是因为……
    “吱呀——”门又开了。
    进来的是段墨痕。
    “家常可说好了？那么便告诉我宝藏在哪儿吧！”段墨痕的眼睛是那种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让人看了就感到寒栗。只不过，这次，卓灏的声音再也不懦弱了：“不知道。”
    斩钉截铁。
    轮到段墨痕一愣。
    他看着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失了言。
    “看来是出乎你的意料了，怎么，你觉着我桑落是怕死之人？大不了就是你死我活罢了。”说罢，走到段墨痕眼前，极为挑衅地看着他。
    “好，我知道了。”段墨痕只是这么冷冷地说，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起伏，可是这样的他却是更可怕。
    “你想干嘛？”我忍不住问。
    “你说呢？”段墨痕勾起嘴角，若有所思地问我。
    其实这时的我才开始感到害怕。
    确实我的武功对于对付段墨痕而言还绰绰有余，可暂且不论外面有那么多人，即使是他一人，以我现在的体力也是不能对付得了。
    “小落，你知道最能让一个人痛苦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我们的师妹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岳陌尘见了之后是怎么发疯的吗？一个师妹都这样，我还真想看看换做他自己的女人他会如何？！”此刻，他的眼睛，真的是一只禽兽的眼睛了。
    我当然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知道当时的岳陌尘是什么样的，可我真的想象不出当我自己被这样时岳陌尘会有什么样子，我害怕，我甚至想让卓灏说出那宝藏的位置。我死死地看着段墨痕，甚至是用一种祈求的眼光看着他，可是他不仅无动于衷，反而更加高兴。
    “小落，你知道什么叫怕了是么？”那微笑如同恶魔一般向我的脑海袭来。
    我心里的念白是：是，我知道了，放了我吧，求你了。
    可是嘴上却像是被上了锁，紧紧地眠着，不肯松口。
    段墨痕摇了摇头，“小落，我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了，你偏不珍惜，你要知道，我虽然爱你，但是不代表我不恨岳陌尘，那么就让他来见证我们的爱可好？”
    彻底的绝望从我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不！不要——！”卓灏撕心竭肺地叫了起来。
    “看来你还没有这厮爱他。”段墨痕那轻轻地话语深深地刺在了我的心上。确实，我是个冷静过头的人，我会分析什么是重要的什么事不重要的，可是我却没有什么对爱的人那么的在意，这也许就是我其实不怎么爱他的原因。
    可是我也怕，怕岳陌尘看到，怕他伤心，即使是谣言都很害怕。
    “如果我说我求你不要这样呢？”泪水已经噙满了我的双眼，我的声音在发抖。
    “你求我？”段墨痕的笑容更深了。
    “是的。”
    “小落，你求我我就要答应么？很不巧，我与你是同一类人，对于我而言，爱人也无法同江山匹敌，我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不是么？”每一个字，我听了都像是在受折磨，针针见血，确实，他把我看透了。
    “那我求你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卓灏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仿佛又被人扇了一巴掌。也许，我是真的不够爱岳陌尘。
    “成！”段墨痕踱步到卓灏的牢前道，“说吧，宝藏在何处？”
    “迁洲县左龙东第三个石阶之下……”说完，卓灏的泪话落过他的脸颊，他知道，他不只是背板了这个国家和他自己的列祖列宗，还背叛了国家的百姓和士兵，其中包括的就有岳陌尘。
    “好，好，好，真是个情种！不过，你认为我会放过岳陌尘吗？！”
    卓灏残笑：“确实不会，但以你的胸襟定会放了桑落，不会再强迫她，那么……就……够了……”听到最后，已经发现声音不对了，再看……卓灏已经……死了。
    最后他咬舌自尽了，只为了保住我。
    闭上双眼，我觉得很冷，胸口很闷，呼吸很难。
    “走吧，还是你想为他践行？”耳边是段墨痕十分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