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年盛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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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总是很浓烈的,渗着松木的青脂油香味,飘了满院子。
上楼梯的时候我看着青渍暗沉的地板忽然就想把鞋子脱掉,我提着鞋踏上台阶的时候脚底下传来一阵沁凉,从脚跟传透我的整个身体,让我稍稍有了知觉,我的身体已经承载了太多的负荷,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走到房门的时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甩掉一切的烦恼,摆脱这一天的疲惫,换上一张清新明亮的笑脸,推开门。
房内充斥着一股清淡的药味,一把老旧的吊式风扇在房顶上兀自转动着,带了丝丝凉意,窗前的白纱布帘被风吹得轻扬翻飞,像蝴蝶的翅膀一般美,却又像人飘走的灵魂一样轻。
我走进白净的床边,换下百合花,看着床上的人闭着眼,面容安详,像睡着了一般,窗外的太阳已经垂暮,一片柔和的橘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一如从前般的美好,我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起身走至窗前,将窗棂开大,一阵清风吹入,扬起了我额前的发丝。
窗外楼下的叶子花开得正浓艳,拥簇的花朵很是绚烂,满墙娇色,尽是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花红柳绿的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穿着带竖纹白衣的人四处走动,或是坐在轮椅上,或是被人搀扶着走,最美的还数坐在草坪长椅的那一对老夫妻,满脸皱纹的老人一脸祥和安静之态,紧紧牵着老妇人的手,静静地看着天边满盘红日,缓缓下沉,彼此相偎着,不曾言语,温存的黄昏笼了他们一身,宛如出尘的仙人。
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中升起一层雾气,人生不过如此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繁华落尽,容颜迟暮,依然还能依在你的肩头,看日出日落。
我转身走至床边,拧干床头水盘里的湿巾,轻轻地拭擦着他的脸,他的手,像对待刚出生的婴儿般,细致而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触及他手中的一丝清凉,我微微颤了颤,我握着他的手,一颗闪亮的戒指在他的指尖晶莹剔透,和我手上的一般无二。
我抬起他的手,轻轻贴置我的脸颊上,他的掌心有些冰冷,这让我有些难过,他一向是个热血的人,如今,怎能是这般的冰冷。
“裕阳,我今天见过他了,他还是那样英挺,听说他还结婚了呢,你看,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呢,以前我一提他你便跟我急,这回你怎么这么安静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要惩罚我?那你倒是睁开眼看看我,别贪睡了好不好?”
眼中有些酸涩,有泪滴落,浸湿了白色的床单,渗了进去,可是床上的人依然安睡着。
裕阳,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过我会坚持的,可是我做不到,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三年了,你怎么可以让我一个人独自承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为了惩罚我,一睡便睡了三年。
泪还是不停地涌出来,我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笑容,把手上的戒指亮到他的面前,“你看,你看,戒指就在我手上,我没丢,我真的没丢,我都是骗你的,我就是想气气你,我再也不取下来了,我再也不逃了,你回来好不好,我想你了,我想牵着你的手一起走进礼堂,那里有会有漫天飞舞的红花,有一身西装帅气的新郎,还有一身洁白美丽的新娘,你说会给我最美好的婚礼,给我最美好的未来。。。。。。。”
我再也止不住泪水决堤而下,可是你,裕阳,为什么看到我如此难过还却无动于衷,还可以睡得这么安稳,这么自私,我还记得三年前你曾牵着我的手在山顶上迎风而立,向着远处的壁谷山崖大声呼喊,
“岳子柔,嫁给我吧。”
我不屑,抬脚踢了你一脚,骂你神经病,然后便拖着你下了山。
其实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的心里有多甜蜜,梦里还会止不住偷偷地笑。
人生真是奇怪,兜兜转转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就在灯火阑珊下,一直守候着你,可我蓦然回首,却一切都变了,像轮回般,辗辗转转,惹了一世尘埃,叹了红尘,负了一身伤。
裕阳,我说过不离不弃,哪怕,三年又三年。